3月28日，是2015年職稱英語考試開考的日子。不少考生發現，在網路上尋找相關復習資料時，時常能看到各類助考、考前真題的相關宣傳。雖然各類媒體和社交平臺上曾都有過相關報道，但關於此事到底是電信詐騙還是真的違法兜售試題泄密一直是眾説紛紜。為了徹底弄清事情的原委，北京青年報記者對此展開了調查。

　　北青報記者調查發現，網路銷售的所謂職稱英語試題答案並不靠譜，在調查中記者竟然發現，輸入相關關鍵詞後，這些詐騙網站竟然能夠出現在百度推廣的位置。對此，百度客服人員表示，希望受騙者提供相關材料，百度推廣客服將對材料進行審核後對相應的推廣賬號予以處罰。

　　臨近開考日 網上出現答案買賣資訊

　　今年，家住北京的市民劉岩(化名)要參加2015年的英語職稱考試，然而在緊張的復習之餘，他在網際網路上尋找歷年真題時偶然發現，竟然有不少網站公然兜售此次英語職稱考試的答案。“也不知道網站上説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就是騙錢，如果是真的那考試還有什麼公平可言？”將信將疑的劉先生希望北青報記者能夠對此事展開調查。

　　按照劉先生的指引，北青報記者在百度搜索框中輸入“英語職稱考試真題”幾個字，其中第三條搜索結果就赫然顯示為“職稱英語密卷，一小時熟背就能過關”的搜索結果，而在第六條搜索結果中，則直接顯示為“3月28日英語職稱輔導”和一個QQ號碼。而且這兩個連結的最後，都標注著“推廣”和“V1”的標識。

　　什麼密卷，竟然一小時熟背就能過關？帶著疑問，北青報記者點開網站連結，網頁立刻跳轉到一個名為某某教育網的頁面。在網站最左上角清晰的紅色字體竟然寫到：“專業人士提供2015年職稱英語考試真題和答案，考前兩天發送、內部操作99%一次過關”的字樣。在這個網站的首頁上，竟然直接就開始介紹起合作流程來。相對於這種明目張膽的以違法手段宣傳，只在搜索結果裏提示職稱英語輔導和留下QQ號的做法則顯得隱蔽很多。

　　雖然網路上關於此類事件的相關評論很多，但總是眾説紛紜，到底是電信詐騙還是違法兜售涉密試題的爭論一直不絕，為此，北青報記者展開了此次調查。

　　公然明碼標價宣稱訂購答案

　　北青報記者發現，在登錄這個直接聲稱可以買賣答案的網站後，在網站的首頁位置就能看到2015年職稱英語答案訂購的收費價格。職稱英語的收費標準按照A、B、C三個不同類別收費分別在2500元、2000元和1500元。關於收費的定價，該網站稱“不砍價，一分價錢一分貨”。隨後，這個教育網站在價目表下方的顯著位置，還特意用彩色粗體字標明：“考前答案看過背過後請務必銷毀，不要留下證據免得連累我們，以至於影響到全國其他考生，請廣大考生以大局為重。”

　　北青報記者發現，在網站的右側，還顯示著聯繫方式，雖然顯示著QQ號和一個400開頭的服務電話，但電話號碼的最後兩位則用“*”號替代了。對此，網站上還特意説，400電話只是為了付款後的考生服務的，而未付款的考生則只能通過QQ號聯繫溝通。

　　隨後，按照該網站上的QQ號，記者添加了該網站的客服人員。面對記者的詢問，網站客服人員的回復並不多，他只是一味地要求記者看網站上的簡介。記者按照網站的流程，選取了一項職稱英語的報名註冊，點開連結後，網站要求記者先註冊會員，對此客服人員告訴記者，記者要先註冊成為網站的會員，再匯款給網站提供的賬號後，將註冊的會員賬號和匯款時間提供給客服的QQ，他們確認後再激活賬號，就可以在考前兩天接收答案了。

　　對方提供給記者一個銀行賬號，該賬號的歸屬地是四川自貢，收款人為李某某。記者以擔心被騙為名，詢問客服人員是否可通過支付寶支付款項，在收到答案後再確認付款。對此，客服人員則稱，考試真題屬於禁止買賣的商品，交易過程不受支付寶規則保護，更不能用其他商品代替交易，違反支付寶的交易規則。

　　聲稱網站製作專業絕對不會跑路

　　隨後，北青報記者以擔心上當受騙為名，打算先拖住對方。對此，客服人員還稱：“你放心，我們從事這個行業也不是一兩天了。”網站方稱，騙子沒有能力請專業技術人員製作和維護這個網站，而且他們還有400的服務電話，是“有實力的公司和單位”。

　　網站上稱，他們是長期做這個生意的，如果實在不放心，也可以提出分期付款，如果實在擔心也可以多做觀察，下一次再付款合作。對方表示，分期付款費用很高，而且要提供參加考試人的身份證和准考證的照片才行。網站工作人員還承諾，如果付款購買後因為答案準確率的問題未能通過此次考試，他們承諾全額退款並承擔手續費。工作人員稱，他們花費很大的價錢製作網站，是個有實力的公司，肯定不會在客戶付款後失蹤的。

　　記者提出見面交易的要求，對方則稱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違法的人會告訴別人他是在哪違法的，“因為這個行業風險極大，為了我們的安全，不能見面交易，任何閃失都會讓我們的組織遭遇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我們不會為了增加信任見面交易的”。

　　而有關試卷的來源，工作人員則介紹稱試卷不是他們偷出來的。在他們的網站上聲稱“試卷屬於絕密文件，保密措施很高，有保險櫃、監控探頭、保安等保護，考前答案之所以能出來，靠的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原因。這個需要有人脈的人主持，然後聯合部分可以提前拿到試卷的保安、老師等，在違規情況下提前拆開試卷，偷拍下試題，然後將試卷再送回”。該網站還聲稱，他們是長期專業做這個渠道的單位，已經有四五年的經驗。

　　隨後，記者請某大型網站的技術工程師白先生瀏覽了該公司的網站後，白先生稱該網站的製作成本最多也就在千元的級別，根本不是該公司所稱的“花了大價錢”製作的。

　　開考前一天網站關閉

　　在隨後的幾天中，北青報記者又多次和這家網站的QQ客服人員諮詢，在記者隔天詢問相同內容後，得到的答覆也一模一樣。對方在網站中還發佈了自稱是2014年英語職稱考試傳遞答案的郵件截圖。根據截圖的資訊來看，該網站在去年開考前一天的時間，就將一個名為“2014年職稱英語理工A考試(真題和答案)”的壓縮包文件發送出去，然而記者發現，壓縮包內到底是什麼內容，在網站公示的圖片中無法顯示。

　　對此，技術工程師白先生告訴記者，其實即便這個圖片中真的有2014年的考試真題圖片，也不能根據郵箱的發送日期來斷定郵件就是考試前發送的。

　　白先生告訴記者，其實只要修改電腦的系統時間設置，將電腦的系統時間設置到2014年的考試開始之前再發送郵件，郵箱資訊裏就會顯示設置後的發送時間。所以以圖片中顯示的郵件發送時間來判斷真實的時間，其實是不靠譜的。

　　27日中午，記者再次打開該網站的網址，發現網站顯示為“正在建設中”，而該網站的QQ客服人員則一直顯示處於離線狀態。隨後記者發現，其在百度搜索中的推廣連結也已消失，有網友在推廣連結最後的評價中稱，自己向該網站打算購買答案，匯款之後對方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聯繫神秘QQ號賣家發來付款網站

　　在調查這家網站的同時，記者還與百度推廣中出現的那個神秘的QQ號碼取得了聯繫。這名註冊名為“助考網”的QQ用戶向記者發送了一個名為“助考網”的網址，網站上的內容基本上和之前的那家教育網內容差不多，這家網站的客服人員顯得“誠懇”了很多。他告訴記者，購買考題和答案需要1800元，在25日之前付款可以八折優惠，25日和26日分別是八五折和九折的優惠。網站客服人員稱，提前兩天拿到考題他沒有能力做到，因為考題是在考試前一天才會到達指定地點，所以他們只能在考前的4個小時發送答案。

　　他稱如果記者不相信他，可以留下郵箱，在給大家群發答案的時候，可以發送前三題驗證，如果驗證屬實的話，第二年考試再合作也行。和第一家網站不同的是，這家網站所有付款用戶的部分資訊都會實時顯示在網站的付款客戶資訊裏，這家網站還可以直接在網頁上填寫報考的職稱英語類別線上支付。

　　根據線上支付的資訊，記者發現對方的匯款賬號所在地是中國工商銀行中關村支行，收款人姓名叫“付陽”。在記者支付了1440元的費用後，對方在審核後表示已經收到匯款，並立即向記者在網站上填寫的郵箱發送了一封確認郵件，稱在28日淩晨5時登錄郵箱獲取考試題目和答案。

　　隨後，記者查驗該網站的付款用戶資訊發現，記者填寫的資訊確實也出現在了網站上，還包括記者“報考”的考試類型等資訊。而在之後記者持續關注該網站時發現，根據網站的付款成功記錄顯示，陸續又有30多名客戶付款成功，客戶所在地分佈在全國各地。

　　“靠譜”網站連環套想要答案再交保證金

　　28日淩晨5時，記者打開電腦，郵箱裏就收到了一封“助考網”發來的郵件，郵件中的附件名為記者報考的類型“2015.3.28職稱英語綜合B”的壓縮包文件。下載文件後又立即出現了6個子文件，其中三個為A、B、C三套試題和答案的壓縮包，另外有兩個照片文件和一個名為“解壓密碼”的文件。點擊三個試卷壓縮包，卻顯示需要解壓密碼才能打開。

　　兩個照片文件中，一張被標明是理工A考試卷的前兩頁，但照片上並沒有相應的文字，僅僅是一個寫著“應試人員注意事項”的卷子，根本無法判斷是否就是今年考試的試卷。而另外一張圖片，則是四個試卷密封盒，上面寫著“人事部考委會封”和“2015年全國專業技術人員職稱外語等級統一考試”的字樣，圖片上還有相應的密封公章。隨後，記者打開“解壓密碼”的TXT文檔，文檔中稱“以往有客戶把我們的試題提前放到網路上炫耀，引起媒體重視，導致重新換卷，損失了所有人的利益。為保證我們的安全和試題不外泄，每個客戶需繳500元保證金，然後方可獲取解壓碼”。

　　隨後記者立即與這個QQ聯繫，對方也確認必須繳納保證金才能給密碼，稱保證金將在考試後退還。雖然種種跡象已表明這個網站在詐騙，但為了驗證此事真偽，記者只能繼續付款500元“保證金”。對方確認稱收到了保證金，之後5分鐘的時間，對方的QQ號就顯示離線。昨日下午，記者再次輸入助考網的網址，顯示為“域名解析錯誤”。

　　暗訪記者是如何“被騙”的

　　在百度輸入“職稱英語考試真題”，詐騙網站出現在百度推廣之中

　　點開網站後，客服人員各種花言巧語承諾給錢就可考前發送真題和答案到郵箱

　　收到郵件後發現文件帶解壓密碼，需要再繳納數百元保證金才能查看答案

　　用戶輕信騙子話術繳費上千元，用戶等待郵箱收答案

　　用戶在繳納保證金後，騙子得手兩次後失蹤，網站、QQ等均無法再聯繫

　　疑問

　　詐騙網站連結 何以登上百度推廣

　　記者查詢之前的媒體報道發現，在2013年8月，百度宣佈註冊用戶使用百度搜索，如遭遇搜索推廣結果中因假冒、釣魚欺詐等網站受到損失，只要提供相關證據，百度將不設上限進行“全額”先行保障。

　　北青報記者發現，在百度中搜索“英語職稱考試真題”的關鍵詞後，這些位於搜索結果前列的連結，無一例外地在連結最後標注著“推廣”二字。標注著“推廣”二字的，其實就是百度推出的一項收費服務，客戶在付款之後，其需要推廣的資訊如果和網民搜索輸入的搜索需求高度吻合時，就會在百度搜索中出現相關搜索結果，而在結果的最後會標注“推廣”二字。

　　類似的公然在網上販賣國家考試答案的網站，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在百度上做起了推廣呢？就此，北青報記者以諮詢者身份，詢問百度推廣的客服人員。對方告訴記者，如果要加入百度推廣計劃，需要用戶提供營業執照和網站主頁，而且網站主頁的宣傳內容必須是營業執照上許可的經營範圍。

　　既然推廣的網頁連結是要經過百度官方認證才能出現，那麼這些詐騙網站為何還能出現？隨後，記者又再次撥打百度推廣的客服電話，告訴客服人員用戶因為點擊推廣的網站連結，進入了兜售考試試題的網站最終被騙的事情。

　　客服人員表示，由於記者並非是百度的註冊用戶，因此無法通過電話受理記者的投訴。她希望記者通過郵件的形式，將受騙的經過、輸入的搜索關鍵詞和點擊的時段以及詐騙網站的網址發送到他們指定的保障計劃郵箱中，會有專門的人員來處理此事。在記者的追問下，她表示，如果一經查實記者舉報的內容屬實，會按照公司的規定，對推廣網站連結的公司處以相應的嚴厲處罰，但至於究竟如何處罰，客服人員表示要按照記者舉報的資訊才能進一步確認處理結果。

　　隨後，記者查閱百度保障計劃發現，該保障計劃要求“用戶應為百度註冊用戶，而且用戶點擊相關網站連結時其百度賬號處於已登錄狀態”。對此，百度保障計劃的規定中解釋稱“用戶只有登錄百度賬戶後，保障系統才能在一定週期內為用戶保存點擊記錄，而點擊記錄是申請保障的重要證據之一。如未登錄百度賬號，則點擊行為無法被記錄，從而無法申請百度保障”。此外，規定中也標明，“用戶明知或應知交易行為本身不具有合法性，但仍與相關網站經營者進行交易而遭受了損失的”，不在保障範圍之內。本版文/本報暗訪組

　　線索提供/蔣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