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留下點為什麼
- 發佈時間:2015-03-27 10:30:52 來源:中國民航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本期主持 陳昆
曾經有段時間,我嘗試做過一名訃聞記者。在媒體的行當中,這是特殊的門類,專門采寫對新近故去人物的報道。“給我派活兒的責任編輯是上帝”。這種不確定會讓生活變得極其刺激。這是受到書籍《先上訃告後上天堂》的影響,作者是美國鼎鼎有名的訃聞專欄作者瑪裏琳·約翰遜。在這本書裏,她向我們描述了種種和訃告有關的軼聞趣事:1826年7月4日,美國第二屆、第三屆總統約翰·亞當斯和托馬斯·傑弗遜同時撒手人寰;在第六屆傑出訃告作者國際大會上,91歲高齡的裏根適時死亡,將會議帶入高潮……
每當名人發生意外被送進醫院,訃聞記者就四處蒐集資料,亢奮地投入工作中。然而,每一次當名人從危險中挺過來時,訃告作者只能遺憾地將自己的作品塞進抽屜。70多歲的伊麗莎白·泰勒已經擺平了1次腦瘤、3次換臀骨、好幾次後背骨折、多次肺炎。什麼時候她真的“挂”了,英美訃告作家恐怕不會忘記在她的訃聞里加上這麼一句:最不願意和訃告作家合作的名人。
新加坡“國父”李光耀在本週就“被去世”了好幾次。在他病危期間,數家網路媒體都鄭重地推出了“病逝”的假新聞,甚至連美國的CNN也依據一張未經核實的截圖來發佈如此重大的新聞,鬧出了大笑話。當然,李光耀真的去世後,各家新聞媒體瞬間發出各種各樣的專題報道,可見,關於李光耀的訃聞早已經保存在各大編輯的手中,只等輕點滑鼠了。
與之相關的各種解讀已經很多。《經濟學人》的訃聞主題是“新加坡對於李光耀太小了”。《紐約時報》的報道用高效、不動感情等詞語來形容李光耀。如果是我去寫,我的關注點一定是中國化思維。李光耀生前曾半開玩笑半自嘲地説過,新加坡人的祖先都是當年中華帝國治下的下等臣民、販夫和走卒。祖籍中國,又有著西方留學背景的李光耀,在治理國家時並沒有採用所謂的西方式民主,反而採用了類似于中國封建王朝的獨裁統治。在“家天下”的管理模式下,新加坡照樣邁入了發達國家的行列,這是為什麼呢?
1000個人眼裏就有1000個哈姆雷特,13億人眼裏就有13億個李光耀。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從李光耀身上學到了什麼?本週另一位去世的明星是笑林,終年僅59歲。關於笑林,人們耳熟能詳的是他的“笑林廣播電臺”。他還是馬季的門生。據稱,他是因敗血症去世的。一位給人們帶來無數笑聲的演員走了,英年早逝。笑林的人生經歷告訴我們,生活中不能沒有笑聲,但光有笑聲是不夠的,還得多注意身體。
如果現在由我來寫他的訃聞,我更會由此及彼地聊聊他的師兄弟——“馬家軍”——和相聲的現狀。馬季通過電視節目推出了一大批優秀相聲演員,包括姜昆、黃宏、劉偉、馮鞏等20多人,但近年他們已鮮有廣泛流傳的作品,小劇場相聲卻十分火暴。這是為什麼呢?
訃聞絕不是簡單地對一個人蓋棺定論。國內以往的報道常常是歷數死者生平功績,這是對訃聞報道功用的一種誤讀。在國際主流新聞界,訃聞從主觀上講,是追憶逝者,啟示讀者;從客觀上講,則事關人們對於歷史的公共記憶和對文化觀念的認同。也就是,他走了,留下點兒為什麼?
對於在法國墜毀的空客A320客機中遇難的150條生命,更需要多問幾個為什麼?此次墜毀的飛機隸屬德國之翼航空公司,其為廉價航空公司。這是繼去年12月亞洲航空公司空難後,發生的第二次廉價航空客機空難。
廉價航空的安全性會打折嗎?過往的數據表明,廉價航空事故發生率並不高於傳統航空公司。我並不想對這個點予以深究,我想問的是,面對數千萬元甚至上億元的賠償,它承擔得起這樣毀滅性的可能嗎?
所以,對自己好一點兒,別讓訃聞記者在無準備的情況下去寫遇難的人。 死亡在中國是忌諱的,我們常常試圖掩蓋上一個人的離去,對已故的人暗自表示悲痛,甚至由於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下意識地將這位不復於地球上存在的人永遠埋藏在心底。
在我的訃聞記者寫手生涯裏,最喜歡的是那種自然去世的人,沒有太多的哀傷,有的是淡淡的思念。我曾寫過這樣一位普通逝者,她是住在北京衚同裏的一位老太太,無兒無女,自上世紀80年代老伴兒離世後,便一個人守著一間陋屋生活,後來年紀大了,患上了腿病,走路有困難,便常常一個人在院門口的石凳上坐著。鄰居給我指指那個石凳,日久生出了蘚苔,有歷史、有故事。我記得當時是這樣結尾的:“陽春三月,下了場細雨,那個老人生前常坐的石凳已被雨淋透,很久沒有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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