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結束的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經濟參考報》記者再次見到了世界銀行常務副行長、首席運營官英卓華女士。

　　記者面前的英卓華，沒有商務人士的硬朗打扮，漂亮的寶藍色中式服裝加上闊腿褲，使得這位出身亞裔的女士更顯親和。事實上，無論是在擔任印尼財長期間，還是任職世界銀行之後，英卓華從來都不乏關注。

　　印尼改革的推手

　　作為世界銀行第一女性的英卓華來自東南亞最大經濟體印度尼西亞。

　　1962年8月，英卓華（本名：斯裏·穆爾亞尼·因德拉瓦蒂）出生在現在的印尼蘇門答臘楠榜省的首府班達楠榜。她是一位大學教授家的千金，在家排行第七。

　　24歲時，英卓華獲得印度尼西亞大學的經濟學學士學位。1992年，她獲得了美國伊利諾斯大學的經濟學博士學位，此前，她的經濟學碩士學位也是由該大學授予的。或許是受益於家庭的學術氛圍影響，英卓華本人也在此後成為了一名職業經濟學家。

　　在英卓華的職業生涯中，她擔任過印度尼西亞大學教授、佐治亞州立大學安德魯揚公共政策學院客座教授等多項職務。2001年，英卓華來到佐治亞州的亞特蘭大，出任美國國際開發署一個印尼項目的顧問。2002年至2004年間，她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執行董事，管理著東南亞12個經濟體。

　　不過，真正讓公眾對英卓華印象深刻的還是她在印尼擔任財政部長和經濟事務協調部部長期間的作為。

　　2004年，印尼大選後新內閣成立。2005年，印尼總統蘇西洛任命英卓華出任印尼財政部長。在此之前，一些學者認為，印尼經濟雖然比亞洲金融風暴時有所好轉，但仍在“觀望”中緩慢增長。他們認為，印尼人民對政府在穩定宏觀經濟方面寄予了極大希望，但政府在促進經濟發展方面步伐緩慢。

　　蘇西洛當選印尼總統後，印尼長期動蕩的政治局面得到穩定，經濟步入復蘇軌道，貧困人口逐步減少，經濟增長率總體保持在5%至6%的水準，即便是受金融危機影響的2008年和2009年，印尼仍獲得了6%和4.5%的經濟增長。這一期間，蘇西洛改革的急先鋒和左膀右臂之一便是英卓華。

　　英卓華上任後的第一把火就燒向了稅務和海關官員的腐敗。她積極掃除海關的貪污弊端，開啟了對於印尼稅務和海關官員的改革，贏得了讚譽和愛戴。

　　2004年，印尼吸引的外國直接投資僅為46億美元，而第二年，英卓華即成功將這一數字猛增至89億美元。

　　2007年，蘇西洛連任總統後，英卓華再次被命名為財政部長。當全球不少國家紛紛陷入衰退之時，印尼2009年經濟不僅獲得正增長，且和中國、印度一同成為當年僅有的三個增長率超過4%的新興市場國家。2007年，印尼更是獲得高達6.6%的經濟增長率，是亞洲金融危機以來最高的增長率，2008年雖有所放慢，但仍達6%。

　　在英卓華就任印尼財政部長期間，印尼的外匯儲備更是達到創紀錄的500億美元，同時她還成功將公共債務佔GDP的比重從60%削減至30%，使印尼在對外融資方面處於更為有利的地位。

　　在任五年中，英卓華對印尼金融、財政、稅收部門的改革作出了很大貢獻，曾被認為是帶領印尼、甚至是東南亞經濟走出世界金融危機的領路人。她通過推行強硬的改革，使印尼經濟度過了金融危機。

　　光環和劍影下轉身

　　2006年，英卓華擔任印尼財政部長後一年，歐洲貨幣雜誌就提名她獲得了“全球最佳財長獎”。

　　2007年和2008年，她又榮獲“亞洲新興市場最佳財長獎”的殊榮。

　　她還多次入選《福布斯》雜誌評選的“全球100位最有影響力的女性”。

　　不過，就在印尼經濟各方面都表現不錯之時，英卓華于2010年5月宣佈將到世界銀行履新。印尼總統蘇西洛在批准其辭職申請時，也對她對印尼財政與稅務改革的貢獻進行了褒揚。蘇西洛表示，雖然印尼失去了一位最優秀的部長，但他知道英卓華在世界銀行所擔任的職務和角色非常重要。

　　不過，外界對此的反應則沒有那麼樂觀。市場擔心英卓華的離職，將對印尼經濟改革造成重大影響。據當時的《華爾街日報》報道説，她從印尼政壇的離去引起了印尼國內金融市場的波動。消息宣佈後，印尼股市收盤下跌3.8%。亞洲市場也出現了拋售，印尼盧比匯率更下跌了近1%。彭博社報道説，印尼股市的跌幅是17個月來最大的。《雅加達環球報》、《亞洲新聞聯盟》等報道評論説，“英卓華的離任世界獲益，但卻是印尼的損失”。

　　對於英卓華離職的原因，《雪梨先驅晨報》、《雅加達環球報》和《雅加達郵報》等不少媒體廣泛認為，是源於政治壓力。英卓華在印尼國內的改革得罪了一些既得利益集團的人物，她也由此成了聯盟政治的利益犧牲品。

　　事實上，如英卓華一般的改革人物遭到非議實屬難免。有人指責，英卓華2008年救助的世紀銀行使國家遭受了7.1億美元的損失。印尼前副總統尤素夫·卡拉就曾直言，即便世紀銀行倒閉，也不至於會對國家的銀行體系和經濟造成多大損失。他還稱，“世紀銀行為一個打劫者”。《華爾街日報》曾報道説，面對指責，英卓華曾辯稱，“在全球經濟形勢不確定的情況下，這一行動是必須的，沒有任何舞弊或醜聞”。

　　英卓華出任世界銀行常務副行長後，掌管拉美、加勒比、東亞和太平洋地區、中東及北非74國事務，最初同時也擔任世界銀行總裁的首席顧問。或許和她早年在印尼開展的反腐改革相關，在世行對她專長的介紹中，第一項即赫然寫著“反腐敗”。

　　離開印尼的英卓華仍保持著她的影響力，就在去年，《福布斯》雜誌評選出的100位最具影響力的女性中，英卓華從2013年的排名第55位上升至第38位。《福布斯》雜誌這樣寫道：世界銀行第一女性有兩個目標：結束極端的貧困，以及促進繁榮共用。

　　一些結構性問題是中國發展的“攔路虎”

　　英卓華或許天生是一位改革先鋒。前世界銀行行長佐利克利克在宣佈對英卓華的任命時曾表示，“英卓華來自一個快速發展但同時仍面臨嚴重貧困問題的中等收入國家，在打擊腐敗、改善治理方面取得的成功為她贏得了國際聲譽，她對發展事務和世界銀行的作用有著深刻的認識，將在世行執行改革方案、迎接未來挑戰的過程中發揮關鍵作用。”

　　這位曾經的印尼“改革派”在給中國的經濟對策中同樣少不了“改革”二字。

　　在剛剛結束的16屆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英卓華就做了題為“新常態下的全球領導力”的發言。

　　英卓華告訴《經濟參考報》記者，事實上，今年已經是她第四次來華參加中國發展高層論壇。她能感受到，今年的論壇上，人們正在熱切討論著中國經濟是否已經進入“新常態”，如何面對這種“新常態”和如何進行政策應對。“這次確實是感到了氣氛的不同。”英卓華説。

　　英卓華表示，中國發展速度非常快，雖然從以往的11%高峰下滑到了目前的7%，但與其他需要進行結構改革的經濟體相比，還是走得比較快。不過，她提醒中國政府説，一些結構性的問題是發展的“攔路虎”，如果不深化改革，將會面臨非常艱難的時期。對於中國來説，問題並不是要不要打這個“攔路虎”，而是怎麼打的問題。

　　在和英卓華的對話中，不斷出現“改革”二字。她認為，在過去的增長中沉澱下來不少問題，政府需要關注，比如土地利用、環境條件等，這需要採取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方法。她同時認為，中國能夠承受較低的增長率，並繼續提供必要的就業崗位。不僅如此，降低增長率還能為推進實現“新常態”必需的改革打開空間。

　　説話聲音響亮的英卓華在接受採訪時總是表現出對於推動改革的十足信心。“改革總是會存在各種障礙。那些跨越和清除障礙的國家，才能取得改革的成功。”英卓華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