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敏

　　都説奧斯卡獎是美國電影的“晴雨錶”，其既總結上年度美國電影的演變，又預示來年美國電影的趨向。

　　本屆入圍的2014年度美國電影實為“小年”，票房收入和觀眾人次下跌6%和8%，為20年來最差。票房冠軍《星際異攻隊》本土票房僅3.32億美元，《變形金剛4》全靠中國觀眾捧場，全球票房才破10億美元。其他超級英雄的科幻片、動作片或動畫片均表現慘澹。須知超級英雄電影作為美國推行霸權主義的文化工具，一直是好萊塢各大公司不惜砸重金大拍特拍的，但近年來卻風光不再。原因多多，一是美國的霸權主義政策和行動不得人心而屢屢挨罵，濫用的酷炫視效又讓觀眾疲勞； 二是好萊塢為降低風險而越來越多通過所謂合拍來借用他國的資金，“示好”地採用他國題材，自然就不能再把他國人物拍成反派或狂轟濫炸他國的地標性景物。

　　主流大片靠邊站，獨立電影露崢嶸。入圍最佳影片的8部中僅《塞爾瑪》1部有大片格局，其餘7部均為低成本小製作，如無視效的 《少年時代》 成本僅400萬美元。8部入圍影片總票房僅2.01億美元，但編、導、演、攝、音俱佳，且題材和風格多樣，如《少年時代》寫實詩意、《爆裂鼓手》心理驚悚、《布達佩斯大飯店》童話般影像。他們自去年以來橫掃各大電影獎，根據權威預測也將囊括本屆奧斯卡所有主要獎項。獨立電影的創作力和創意性不減當年，再也不是“小眾電影”了。正如一位專門研究獨立電影的學者所言：“獨立電影的勃發，成功地使這種特別品牌的電影在全球範圍內變得具有市場價值。”

　　沉寂一時的獨立電影在美國重又出頭，外因是主流電影凋敝，內因則是它顛覆好萊塢傳統的敘述模式而有所創新。如將角逐本屆奧斯卡最佳影片、導演、最佳女配角3項大獎的 《少年時代》，據導演理·林克萊特説，他在14年前就有這樣的“12年拍片計劃”，想“描繪出成長的肖像”又以真實時間捕捉其間變化。他選角特別謹慎，找了同城男孩、女兒和老搭檔一起演出，每年暑假拍3、4天，持續拍12年（但全部拍攝時間加起來才39天）。這在電影史上堪稱創舉。影片從男孩梅森小學開學第一天起拍到他進大學開學第一天，前後同樣是他遠望天空的雙眼，看見的卻是全然不同的世界。全片由一系列生活瞬間如上課、聚會、遊玩等組成，跨時十二載，“猶如迷你版史詩劇”。有影評稱該片“缺乏重量感”，可正是通過演員真實的生命和歲月痕跡，將其人生旅途中的轉折不露斧鑿但感人肺腑地呈現出來。

　　獲9項提名的《鳥人》是後現代主義風格的黑色喜劇片，講一位過氣的超級英雄電影明星為了重振雄風，試圖自編自導自演一齣舞臺劇，但在排戲過程中遇到了精神障礙，想成為飛鳥俠又落了空。當代美國電影由於受MTV影響，多為短鏡頭和跳躍式敘事，而該片卻是大量使用一鏡到底的長鏡頭，以實時形式建構動作和劇情，只見攝影機在紐約一家劇院的前臺、後臺以及時代廣場上穿來穿去，倒逼演員一氣呵成演到底。

　　可以預見的是，美國電影的如此嬗變，將有利於各國民族電影的勃發和世界電影的多元化，因為超級英雄大片一時將無法再像巨鱷般吞食全球市場。

　　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