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鐘喆

　　教授、主席、主編、顧問……多變的角色，不變是的富蘭克林·艾倫在各個金融頂級機構裏發出響亮的聲音。

　　沃頓商學院、帝國理工、牛津大學、東京大學、斯德哥爾摩經濟學院、哥德堡大學……這些世界著名學府的講臺上有艾倫的腳印。近年，他走進中國，了解、觀察和研究這個國家。

　　近日，艾倫教授來到上海紐約大學，參加2015第一財經上海浦東新年論壇，分享他的《國際市場的新態勢與中國金融市場的發展空間的再判斷》。光頭艾倫，在聚光燈下格外顯眼。40分鐘的演講，艾倫準備了55張幻燈片，其中有39張是數據和表格。“為什麼股票指數跟不上經濟增速？”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人物簡介

　　富蘭克林·艾倫，Brevan Howard中心執行主任、倫敦帝國理工學院金融學和經濟學教授、美國沃頓商學院金融學和經濟學立邦 （Nippon）終身教授。

　　他在牛津大學獲得博士學位，自1980年起執教于賓夕法尼亞大學，之後擔任沃頓金融機構中心聯席主任，《商業研究評論》執行主編，現任《金融評論》執行主編。他是美國金融協會、金融研究會、金融仲裁研究學會、金融管理學會前任主席、計量經濟學學會成員。主要研究領域包括金融、資産估值、金融創新、比較金融系統和金融危機。

　　個人觀點

　　一個國家從非常貧窮可以變得非常富有，而且在一代人就能實現這樣巨大的變化。對照1960年南韓改革開放和中國近20年改革開放的每人平均GDP增長速度大數據。結果顯示，兩者增長比例十分相近。尤其最近幾年，中國的增長速度比南韓歷史最高增速還要快。當然，在對中國經濟抱有希望的同時，艾倫教授也提出了自己的一點疑惑，比如，為什麼經濟增長如此之快，可股票市場卻遠遠滯後。中國的銀行怎樣才能把錢貸給小微企業，鼓勵這部分活躍的“細胞”發揮更強勁的創造力。

　　發展類似南韓“奇跡”

　　2014年，中國GDP增長7.4%，經濟增長放緩的趨勢已經形成，部分國外學者認為，中國金融系統在增長過程中出現問題。儘管有各種各樣的聲音，艾倫先生依然相信，中國金融系統並沒有破裂。“我覺得中國公司增長非常快，在融資以及回報流程收益上都有很好的表現。金融系統需要確保中國繼續在新的過程中不斷增長。”

　　增長，每一個經濟體最關心的話題。數據不會説假話，從上世紀90年代起到2013，中國年經濟平均增速為9.9%，鶴立雞群，在艾倫教授心裏，是“了不起”的成就。“越南在這個榜單上排名第二，平均增長6.9%。而且，越南是一個比較貧窮的國家，基數低，增長更加容易。印度排名第三位。如果仔細研究這些增長在前列的國家，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人口都在增長。”

　　中國何時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這是過去一年經濟學界津津樂道的話題。按實際匯率計算，美國2014年GDP為17.4萬億美元，而中國則為10.4萬億美元，中美之間的差距依然較大。不過，艾倫引述購買力平價（PPP）計算方法，美國2014年國內生産總值（GDP）為17.4萬億美元，而中國則達到了17.6萬億美元，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因為風險的存在，沒人能知道未來的增長誰消誰漲，誰能笑到最後。但是，你簡單計算一下，如果按中國將來7%的增長速度，美國是3%的增長來計算，你會發現到2025年，也就是10年後，中國的經濟將會是美國經濟的1.5倍，2033年中國經濟將是美國經濟的2倍。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但是，中國保持這樣的增長速度，中國將會超過美國。”

　　有的時候，這個世界經常發生一些相似的事情。艾倫教授不斷翻動幻燈片。他指出，在世界主要國家每人平均GDP榜單上，2013年美國以每人平均53084美元傲視世界各主要經濟體。排在美國之後的還有沙特、澳大利亞、荷蘭、加拿大、德國等國家。南韓列第13位，這個中國的近鄰引起艾倫的注意。

　　他停頓下來專門分析南韓的經濟增長。“1950年，南韓是世界上比較貧窮的國家之一，該國的每人平均GDP和非洲一樣水準，但通過不斷努力，不斷增長，南韓取得非常高的經濟增長率。現在，南韓每人平均GDP已經與義大利、西班牙相同。”艾倫強調，一個國家從非常貧窮可以變得非常富有，而且在一代人就能實現這樣巨大的變化。

　　艾倫特別對照了1960年南韓改革開放和中國近20年改革開放的每人平均GDP增長速度大數據。結果顯示，兩者增長比例十分相近。“事實上，在最近幾年，中國的增長速度比南韓歷史最高增速還要高，還要好。”

　　艾倫指出，南韓已經達到南歐的發達水準，從現在起它的增速將按北歐的增長速度增長，很有可能，中國也會有這樣一個增長速度的下滑。“拋開總量，中國每人平均GDP的增長有很大空間。”

　　股票市場遠遠滯後

　　一陣颶風，中國股市火了一陣子。可艾倫對於中國股市感悟是另一種滋味。簡言之，中國股市跟不上中國經濟的增長。

　　“與其他國家金融市場比較，中國的銀行是主要融資渠道。”上世紀90年代，中國GDP開始迅猛增長，可謂成就巨大。中國的GDP增速排在印度、巴西、俄羅斯之前。艾倫好奇地發現，“中國經濟增長飛快，但是股票市場卻並沒有一路繁榮的景象，投資人的回報率並不高。相比之下，巴西股票投資市場裏，投資人收益就比較高。”

　　“這是一個謎。為什麼經濟增長如此之快，股票市場卻遠遠滯後。如果你認真比較不同的金融衍生工具，從2003年開始，在股市裏十年的投資回報率甚至比不上銀行存款。也就是説，你存5年期的儲蓄還比買股票收益高。”艾倫舉例，在上交所，部分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業績不同，但是他們在股票市場的表現卻差不多。縱觀各國資産收益，中國做得不強。總結是，中國經濟好，但是公司賺錢不多，股權收益也比其他國家低。

　　艾倫細心觀察，中國公司上市時，資産收益會大幅下降，而其他國家沒有這麼劇烈。同樣的道理，股權收益也會下降。中國上市公司摘牌的情形非常少，這是一個問題，所以中國股票市場做得並不好。

　　中國經濟增長強勁，經濟可以成為全球第一，但是股票並不是如此。“金融市場需要公司，需要確保這些上市公司有收益增長，他們上市，這個過程要改革，當然，企業做得不行就要摘牌退市，所以必須要用改革來進行體制的整合。”

　　銀行需要“推進劑”

　　艾倫的研究涉足中國地産、金融市場和影子銀行等多個領域。他和同事的這些研究有助於更深層次了解中國經濟。

　　在艾倫眼裏，放眼全球，中國銀行的業績可以用“了不起”來形容。英國《銀行家》正式公佈的2014年度的全球1000家大銀行排名榜單中，中國工商銀行以2，076.14億美元的一級資本，蟬聯全球銀行首位。榜單顯示，按一級資本計算，中國工商銀行、中國建設銀行和摩根大通榮登2014年度全球銀行前三名。其中，工商銀行的一級資本比上年增長了近三成，是排名前10的銀行中一級資本增速最快的銀行。數據還透露出，工商銀行0.94%的不良貸款率在全球總資産排名前20位的銀行中處於最優水準，比前20位銀行平均的不良貸款率低2.56個百分點。

　　商業銀行的一級資本是綜合衡量業務發展能力和風險承受能力的重要指標，也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

　　回顧《銀行家》榜單的十年變化，2004年十強行列中還沒有中國銀行業的身影，直到2007年工商銀行和中國銀行才首次進入十強。十年間，工、農、中、建四大銀行的平均排名由2004年的第28位上升到2014年的第5位。

　　“從2007年至2009年的環球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中國的銀行價值就是最高的，特別是中國工商銀行資産總值排名超過摩根大通，成為世界第一。”艾倫首先肯定了中國銀行的表現。“此外，建行、中國銀行和農行的價值也很高，它們是世界排名前十的大銀行。和他們並列在一起的是法國銀行、巴黎銀行、摩根大通等著名銀行。”中國的銀行“體積”龐大，如果對比中外銀行在金融危機中的表現，中國的銀行顯然更出色。

　　肯定的同時，艾倫對中國的銀行業也持有另一種認知。“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觀察中國銀行存款的名義和實際收益率，你會發現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回報並不高。其中有一個原因是在90年代初中國的通貨膨脹率比較高。”艾倫説，銀行存款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投資工具。

　　艾倫指出，中國的銀行貸款給上市公司和國有企業，這些國有企業和上市公司並不見得是最有活力的一部分。在艾倫心裏，中國經濟最成功的要素，很大程度上是那些中小民營企業和地方政府擁有的企業。

　　“中國經濟活動主要在江浙等省市，還有南部的深圳地區，中小企業、民營企業有很大的作用。從就業就能看出，國有企業的招聘人數絕對數比較平穩、沒有增長，甚至還會有所下降。”艾倫説。

　　問路在何方？艾倫認為，如果中國的銀行能給中小企業貸款，會是一件非常好的事，特別是貸給民營企業和地方政府擁有的國有企業。

　　如何實現？競爭是最好的“推進劑”。艾倫説，應該允許外國銀行進入中國和中國的銀行競爭。競爭後就會提供更好的服務，隨即效率提升，改變傳統貸款對象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