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商業帝國的返鄉之路
- 發佈時間:2015-02-03 15:57:07 來源:新華網 責任編輯:羅伯特
新華網北京2月3日電(記者韓淼 戴盈 席敏)馬年歲末,發生了幾件與中國三位商業大佬有關,卻沒引起外界過多關注的事情。
2014年11月21日,一群北京、深圳趕來的網際網路專家一路顛簸到達貴州黎平縣岩洞鎮銅關村,已經是晚上8點,沒有路燈,幾十位侗族少女唱著大歌來迎接遠客。
第二天一早,一架無人機嗚嗚升空,俯視著古寨,拍攝下騰訊第一個移動網際網路鄉村誕生的盛大儀式。三天前,這裡剛架設了4G基站。騰訊公益慈善基金會(以下簡稱騰訊基金會)築夢新鄉村項目負責人陳圓圓登上一個高臺對村民高喊:“就要給大家發智慧手機啦。”
12月2日,與黎平同屬於貴州黔東南州的丹寨縣迎來了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這位中國富豪在人口37萬的丹寨豪擲10億元。萬達承諾産業扶貧,5年每人平均收入翻番。一個企業同一個縣政府簽訂“企業包縣、整體脫貧”協議,這是第一次。
12月23日,第二屆中國淘寶村高峰論壇在浙江麗水召開。去年,淘寶村數量從20個激增到211個,進入幾何式增長階段。而在兩個多月前,剛完成美國上市的阿里巴巴高調宣佈“千縣萬村”農村戰略:未來3到5年內,投資百億元,建立一個覆蓋1000個縣、10萬個行政村的農村電子商務服務體系。
騰訊、萬達、阿里巴巴的密集行動或許只是時間上的巧合,但可預見的是改革開放以來,一次蔚為壯觀的企業下鄉浪潮正噴薄而起,鄉村價值被重新挖掘。
10億元的養豬、種茶計劃
“萬達扶貧了20年,我看也沒有總結出什麼經驗。”商人王健林説話非常直接。在他看來,光給錢的扶貧難免蜻蜓點水,即使提高了每人平均收入,也很難做到普惠。
在丹寨的這場“試驗”裏,王健林希望至少在兩方面有所收穫,“一是搞産業扶貧,授人以漁;二是至少95%以上貧困戶都能受益。”
當地原有的土豬養殖和茶葉種植進入了萬達的視野,他們計劃增建土豬養殖廠、配套屠宰廠、飼料廠以及硒鋅茶葉加工廠。而萬達本身商業網路足以提供一條完整的産業鏈條——從豬欄、茶山到城市消費。
燒茶村64歲的村民黃錦和,見到王健林時很高興,親熱地拉著這位董事長的手,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人常出現在中國各種富豪榜的前列。
“我就是想再多喂點豬,要是掙得多點,就把兒子媳婦都叫回來養豬。”黃錦和的兩個兒子和兒媳婦都在廣州打工,他與老伴在家帶孫子,全家只有兩畝地,他養的4頭母豬,是補貼家用的主要經濟來源。
巧合的是萬達“承包”的丹寨不僅與騰訊定點黎平縣同在黔東南,同時緊挨著騰訊另一個定點雷山。
陳圓圓説,當時選擇這兩個點,就考慮到它們有交通和物産的優勢。例如黎平,起初就有機場,後來高鐵、高速路使之更加便利。“説實話,我們不會選擇最窮的、最難抵達的地方,因為那樣反而沒有推廣的價值。我們現在想探討的是,交通還算便利的鄉村,如何不迅速地被城市化衝擊,而是更自然地融合。”她説。
鄉村裏要有人
2009年,陳圓圓任職的騰訊基金會正式發起“築夢新鄉村”項目,計劃用5年,在貴州黎平縣、雷山縣和雲南迪慶州投入不少於5000萬元。
但是,5年過去了,除了黎平外,其他兩地在投入了幾筆鉅資翻修當地校舍之後,項目已基本處於停滯狀態。
陳圓圓説,磕磕絆絆做了這麼多年,發現最重要的是“鄉村裏要有人”。
但她並不是一開始就認識到這點。“我們這些70後80後都是在希望工程的光輝下長大,覺得這就是公益。”陳圓圓説,項目起初在黎平落地做的是給鄉村教師提供在職培訓,為孩子們建多媒體教室,做“夢想空間”。然而,由於無法有效管理,電腦教室險些成了“黑網吧”。
“後來才發現孩子們最需要的還是父母的陪伴。”陳圓圓説,“這些父母們出去打工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他們要有一條回來的路。”她認為,回不來是因為沒機會。
鄉村的機會從何而來?2012年,黎平銅關村的一場侗族歌會給了陳圓圓很大啟發。侗族大歌聞名海外。為了這個歌會,銅關十里八鄉許多在外務工的人都辭職回來參加。陳圓圓幫村民在網上做了眾籌。活動很成功,甚至還賺到了錢。
然而,曲終人散。文化可以讓村民們回家,但留人,最終還要靠經濟。也是這個時候,陳圓圓了解到北歐生態博物館模式,她覺得修建一個侗族大歌生態博物館或許可以讓銅關文化資源“變現”。
2014年,騰訊捐資1500萬元興建的19幢倣侗寨式建築最終錯落屹立在田壩上。陳圓圓説,博物館三分之二的區域免費開放,相當於社區文化中心,此外還兼具酒店功能。騰訊選送了4個年輕村民到深圳、四川學習酒店管理知識。
修博物館期間,一個小夥子開了村裏唯一的飯館,客戶只有騰訊的駐村工作人員。由於被大家吐槽手藝太差,他後來專門到外地拜師學廚藝。“他覺得學好了回來,會有生意的。”陳圓圓説,這不像網際網路産品,立馬見效,“需要一個過程。”
?“爆發”的淘寶村
2009年,當騰訊開始“築夢新鄉村”時,第一批淘寶村也悄然誕生。江蘇唯寧東風村、河北清河東高莊……這些可能會載入阿里巴巴史冊的村莊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
年末,阿裏研究院發佈的一份報告給出了淘寶村的標準:經營場所在農村,以行政村為單元,電子商務年交易額達到千萬元以上,本村活躍網店數量達100家以上,或活躍網店數達當地家庭戶數10%以上。
和騰訊、萬達的“精挑細選”不同,這些自己生長出來的淘寶村目前主要集中經濟發達的浙江、江蘇、福建、廣東、山東等沿海地區,一些經過都市歷練的返鄉青年成為了主角。
在山東博興灣頭村,到處可以看到這樣的大字標語“在外東奔西跑,不如在家淘寶”。去年,這個普通的山東村莊已經有700余家淘寶商戶。
29歲的安寶康是這裡最早開設草柳編專營淘寶店的人之一。現在,他一年能賣出300多萬元的産品,而就在幾年前,畢業于湖北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專業的他在一家城裏的企業領著一個月2500的微薄薪水。
由於收入與心理預期差距太大,安寶康開始自己註冊淘寶網店,嘗試著將家鄉有著悠久歷史的草柳編織品賣出去。從最初一天一單生意都沒有,到聘請12名工人趕工産品,成為了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在縣城裏買了大房子。
2014年是淘寶村爆髮式增長的一年,數量翻了十倍,中西部的河南、湖北、四川也首次出現了淘寶村的身影。
如果淘寶村在誕生初期更多是出於自發,眼下政府與阿里巴巴的相互推動也開始越來越多地凸顯出來。12月30日,馬雲率領阿里巴巴與吉林省政府簽訂了一份合作協議,其中包括推進農村電子商務的內容。
事實上,京東、蘇寧等電商也在密集佈局農村市場,把農村電商的觸角伸了出去。
與電商的樂觀相比,王健林扶貧顯得比較謹慎。在丹寨,王健林希望找出一條“可複製、可推廣”的企業扶貧模式,但他也強調:“成不成功,兩三年後再看吧。”
而在陳圓圓的構想裏,未來的移動網際網路村,不僅每村有個微信公號,告別發通知用喇叭或貼告示的時代,甚至還可以做交易;騰訊正在構建一個網際網路村生態系統,把想參與改造鄉村的人都融進來。
“大家都希望鄉村好。在這種階段,肯定是嘗試的人越多越好,應該把能想到的都去試一試。”陳圓圓説。(實習生孫雲帆參與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