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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有支植保“飛虎隊”

  • 發佈時間:2015-01-31 08:31:33  來源:農民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本報記者高楊郭少雅

  2015年新年剛過,“三九天”裏的北京密雲安達木河河畔早已滴水成冰,天剛濛濛亮,綠久康達韭菜種植專業合作社基地上,鄭翔和他的隊友們不厭其煩地將大棚內覆在小拱棚上的棉被一一揭開,棚內的韭菜綠意盎然。“這個冬天,市民可以吃到咱北京自己種的綠色安全韭菜了。”大夥兒臉凍得通紅,嘴裏呵出一團團熱氣……

  當11位年輕的“飛虎隊”隊員站在一起,任誰也猜不到他們的職業與“農”有關。朝氣蓬勃的面孔,看似文弱的身板,幾乎每個人鼻樑上都架著一副眼鏡,説起話來文質彬彬。但你更想像不到,他們是北京蔬菜全程綠色防控的開創者,也是我國植保社會化服務模式的最早一批實踐者。

  “我們是為農民服務的農民。”作為隊長,四川農業大學植保專業畢業的鄭翔笑得自豪。他們的隊伍叫蔬菜病蟲防治“飛虎隊”,隊員大多是農業院校畢業的“80後、90後”。為什麼叫“飛虎隊”?“每一次病蟲害防治就是一場硬仗,我們要像當年抗日援華的“飛虎隊”,如一把尖刀準確插入防治關鍵點。”青春的宣言慷慨激昂。

  “政府做不了,農民有需要,就是我們要做的”

  作為世界級特大城市和國家首都,2000多萬北京市民的吃喝,尤其鮮活農産品的保障是重中之重,“菜籃子”裝滿安全放心的農産品是良心工程,京郊60萬畝菜田上承載著農産品品質安全和農業生態安全的期盼。

  然而,城市經濟虹吸著大量京郊青壯年涌入京城二三産業,剩下的“老弱婦幼”卻要擔起蔬菜種、管、防病蟲、收、賣等一系列重任。植保部門制定的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規程,卻難以改變傳統農民粗放管理、不科學施藥的習慣。據統計,農民對植保的需求佔到技術需求一半以上。

  “相比大田作物和南方地區,北京蔬菜品種多,茬口複雜,病蟲有1300多種,常發300多種,必防的就有50~70種。”從事植保30多年、有“治蟲大王”之稱的北京市植保站副站長鄭建秋深諳北京蔬菜病蟲害防治服務的匱乏,“菜農普遍缺乏精確施藥意識,該濃的藥量不夠,除不了蟲不説,還人為誘導病蟲産生抗性;該稀的不稀,浪費了農資,更造成農藥殘留。”

  探索和嘗試不斷在進行。2006年開始,他們首次嘗試引入社會化服務,“植保本身就是服務,植保的問題早已不是技術問題。只有靠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才能摸清規律,掌握方法和措施,提高現代化水準。”他説,“北京有最好的資源,如果做不到綠色防控,全國就更難了。當時想,哪怕只建立一支集好設備、好藥品、好效率、好能力於一體的服務隊伍也好。”

  就這樣,在各方面專家發起下,成立了一家非盈利性非政府組織。抱著到最需要自己的地方闖闖的念頭,鄭翔來到北京,和王殿勇及其他兩名年輕人一起成為這個服務機構奮鬥在一線的“尖兵”,這就是“飛虎隊”的前身。“政府做不了,農民有需要,這不正是我們農業院校畢業生的用武之地嗎!”他們想。

  真正的挑戰很快到來了。2007年底,在市農業局和植保站的支援下,4個年輕人駐紮到大興區榆垡鎮郭家務村,同村民簽訂了100個蔬菜大棚的病蟲害防治全程託管協議書。一想到自己的工作牽動著上百戶農民的生計,鄭翔當天晚上就失眠了。

  可是工作進展的並不順利。種了幾十年菜的“老把式”起初不相信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娃”,雖然簽了協議,遇到執拗的老農,隊員們更是連大棚都進不去,“怕我們偷菜吃。”想起當年的遭遇鄭翔哭笑不得。還有些農戶故意拿知道的問題考他們,“一兩次不知道,以後別想得到他們的信任。”

  2008年秋,連續的陰雨天引起隊內經驗最豐富的王殿勇的警覺,這位原山東鄆城植保站的工作人員提醒農戶,這種天氣番茄感染晚疫病的可能性較大,要減少澆“催果水”的次數。“少了催果水,影響收成咋辦?”沒幾戶把他們的建議當回事。

  過了幾天,種了幾十年菜的白祝如老大爺急慌慌跑來找他們:“學生娃,快去看看我的棚……”僅一個下午,白祝如的番茄眼瞅著打了蔫,損失超過1/3。隊員們一分鐘沒敢耽擱,摘病果、打葉、施藥,挨家挨戶控水控濕,把一場來勢洶洶的病害損失減少一半以上。郭家務村的老百姓一下子服了氣。

  農民認準的事情,幾頭牛也拉不回來。當“學生娃”靠努力和能力打動村民後,老鄉們就把他們當成了種地的“主心骨”。農民種地沒早晚,有時早上五點天沒亮就來敲門,遇到病蟲晚上十點多隊員們還在巡棚;農民的問題更不分類,往往一股腦兒攤到你面前。巡棚、試驗、開方、拿藥、施藥……辛勞讓鄭翔有時一天流四五次鼻血。

  然而,這種“真刀真槍”的“實戰”,讓剛畢業的隊員們一邊服務、一邊學習,向專家學,向農民學,田間地頭更是他們最大的教科書,每個人都在飛速運轉,學到的知識也在快速轉化、積累,曾經的“學生娃”很快成熟起來。

  “最安全的綠色防控,是少用藥、甚至不用藥”

  “駐村3年,隊友們沒聚在一起看過一次電視、打過一次牌。每天就是學習、再學習,積累,再積累。”王殿勇説。小屋裏堆滿蒐集到的各種病蟲、病葉、病果,不知裝了多少麻袋,解決不了的第二天就請教專家。鄭建秋編著的《現代蔬菜病蟲鑒別與防治手冊》,這本銅版印刷的8斤多重的植保界“百科全書”,硬是被他們翻得脫了頁。因為大家知道,第二天走進大棚,面臨的將是全新的考驗。

  整整3年,他們每天都在“趕考”。僅有的休息時間,隊員們就將學到的知識和技能無償地傳播給農民,他們用農閒時間辦夜校,手把手地教,許多鄰村的菜農也披星戴月趕來聽課。隊員們還走出去,大興的每個村甚至相接的河北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從那時開始,他們的教室和課堂開始拓展到整個京郊大地,重點逐漸轉移到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産業基地的合作,通過實地培訓和技術指導建立蔬菜病蟲害防控“樣板”工程,進而發揮示範和輻射帶動作用。

  為了達到“天藍、地綠、水清”的目標,北京市近幾年大力發展生態農業,以建設生態農業標準園為突破口。目前建成的35個標準園就是在綠色防控基地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教練”正是這幫經過歷練的年輕人。這些園區或基地,要求實現蔬菜全程綠色防控技術使用率、綠色防控覆蓋率、節水措施覆蓋率、産品農藥殘留檢測合格率100%的目標,達到專業化統防統治80%以上,化學農藥減少60%以上。

  “硬杠杠”的背後,是隊員們不辭辛苦、不計酬勞的傾力付出,他們如今早已是京郊菜農心中的“治蟲高手”。經過不斷試驗和實踐,他們得出結論:70%以上的病蟲草害來自於棚、苗、土等自身因素,而並非外部。防控的根本在於“防”而並非“治”,要讓蔬菜不生病,即使生了病也很輕,這樣少打藥或不打藥就能治愈。“類似于三級甲等醫院,水準高不僅在於治療,關鍵是防疫水準高。”他們常這樣比喻。

  這些年輕人在全國率先提出全程綠色防控技術體系的概念,稱之為“病蟲防治綠色産業化服務”,包括全園清潔、無病蟲育苗、廢棄物處理等産前、産中、産後的20多項核心技術。其中真正的核心是源頭控制。“如果做好了,可以接近100%不打藥,完全有機目標。”鄭翔自信滿滿。

  一頓韭菜豬肉餡餃子,是老北京人過年必打的牙祭。然而,就是這樣一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蔬菜,韭菜在北京的種植面積從多年前的3萬畝迅速縮水至幾百畝,原因只有一個:韭蛆肆虐、農殘嚴重、效益低下。

  骨頭就要挑硬的啃。首都飲用水源地密雲水庫旁,“飛虎隊”從2013年開始牽頭建設的150畝的綠色防控標準化示範基地漸成雛形——既要種出安全優質的韭菜,又要保證水源地的面源安全——韭菜基地的選址,本身就是為京郊菜農建的一個樣板田,也是為自己立下的一張軍令狀。

  集生態節水種植、全程機械化作業、病蟲草害綠色防控、産後標準化處理于一身,“飛虎隊”韭菜戴上了安全的“保護帽”。辣根素消毒滅蟲源,無毒無害的生物製劑清洗幼苗,“關口前移”的綠色防控理念將韭菜發生病蟲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大棚中,看似普通的防蟲門簾四週縫上了幾塊吸鐵石,把門簾牢牢吸在鐵制門框上,溫室內置自動感應的大功率風扇,想進入大棚的飛蟲會被瞬間吹出棚外,即便有漏網之魚,粘蟲黃板、性誘殺燈和韭蛆的天敵寄生線蟲也把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哪怕少量害蟲衝破重重關卡,在菜田裏作祟,隊員們便採用生物農藥進行生物菌群調節,蟲害就能悄然化解。

  “毒死蜱、3911這樣的高毒高殘農藥之所以還在一些地方使用,根本原因是農民不能掌握産前消毒預防、産中科學防控、産後殘體無害化處理這些技術。”隊員們堅信,真正安全的蔬菜不是認證和檢測出來的,而是生産出來的。每逢北京綠色防控服務平臺組織産品展會,“飛虎隊”韭菜總被市民搶購一空。

  “我們經常看到曙光,但依然盼望太陽早點升起”

  選擇了“飛虎隊”就等於選擇了辛苦的堅守,“別的姑且不論,能堅持下來就不容易。”王殿勇深有感觸,總在外面跑的他回到家常被6歲的女兒當成陌生人一樣看待。

  25歲的滑娟娟畢業于中國農業大學,是“飛虎隊”裏的3個女孩之一。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病蟲防治絕不僅僅是精細活,先進的消毒機動噴霧器一人來高,滑娟娟去基地服務,要將這個大傢夥一路從倉庫推到棚室,再帶上厚重的防護服操作,“拉電、配藥、裝藥、噴霧,一趟下來至少要半個小時,有多少棚就要重復多少次。”

  草莓病蟲全程專業化防控服務基地——昌平天潤園草莓合作社理事長崔維國實在佩服這個看似文弱的小姑娘,“夏天棚內40多攝氏度,防護服裏怎麼也要50多攝氏度,她一個人一天可以給十來個棚消毒。”種草莓多年的老崔伸出大拇指,“經她處理過的棚,病蟲害暴發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鄭翔戲稱,植保是鍛鍊隊員體魄的絕佳方式。一台從國外進口的背負式電動噴霧器滿載藥液時重70斤,背在身上操作起來,機器馬達一分鐘7500轉的震動與身體融為一體,“整個人抖得就像裝了一台發動機。”

  於是,越來越多的疑問從四面八方拋向他們,“為什麼這麼苦自己?去研究所、進實驗室不好嗎?或者考基層公務員,去坐辦公室呢?”

  “我們是植保人,就想做點‘事兒’。”1988年出生、從河南科技學院農學專業畢業的孫永浩在基地已經摸爬滾打了好幾個年頭,他説的“事兒”,就是讓病蟲害得到專業的預防和對治,“這些事我們不做,就更沒人來做了。”早已不是當年的“學生娃”,但他們心中仍堅定著將農業作為“用武之地”的夢想。

  幾年辛勤耕耘,“飛虎隊”專業病蟲害防治的成果逐漸顯露。經延慶縣北菜園蔬菜合作總社等多個基地的數百個溫室、大棚驗證,在他們服務的專業化防控示範區內,病蟲害明顯降低,發生期比一般防治延後28~35天,施藥次數減少5~13次,每畝省藥0.8~1.2公斤;防治效果提高20%以上,用工成本降低20%以上,每畝增加蔬菜産量300~500公斤,節本增收10%~15%。

  “這樣寫在大地上的論文,才是有力量的。”隊裏的“學院派”——畢業于中國農科院的碩士研究生王凱歌越來越堅定自己最初的選擇。可還有很多問題讓這個樂觀的小夥兒撓頭,落戶北京幾乎成了他和女友不敢企盼的奢望,同時北京生活成本很高,隊員們靠承擔企業購買政府服務的項目獲得微薄報酬。“9年隊裏先後走了20多人,這兩年走了六七個,流動速度明顯加快了。”鄭翔很無奈,“很多優秀隊員迫於壓力,不得不離開了這份他們覺得很有成就感的工作。”

  但大家一直對植保事業抱有更多期待。2013年,隊伍從原來的機構獨立出來,依託農民合作社建立了自己的基地,“飛虎隊”的名字開始為京郊菜農所熟知,他們註冊了商標,在此基礎上創辦了“飛虎隊”綠色安全韭菜品牌。

  近年來,北京市越來越重視農作物病蟲害綠色防控工作,每年投入大量資金在生物農藥研發、高效低毒農藥使用補貼上。但因為農民不會正確使用,造成了大量藥品浪費和污染。“如果能把物化補貼改為購買技術服務,那我們施展拳腳的天地就更廣了。”

  説這話的時候,天已大亮,冬日的陽光傾灑在安達木河上,韭菜的香氣瀰漫開來。“探索一條有中國特色的植保社會化服務道路,我們還任重道遠,雖然經常看到曙光,但我們依然盼望太陽早點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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