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細菌耐藥性與環境中越來越高的抗生素殘留已經難脫干系，而另一個更嚴重的後果是改變生物多樣性和自然演化的方向，但是，這種改變速度太慢，人們很難觀察到並引起警覺。

　　近日來，河流和自來水中“發現大量抗生素”的消息引發了公眾對飲水安全的擔憂。一些涉嫌污染的制藥企業被曝光，人們對水質標準、排污標準的質疑也成為熱點。

　　對此，專家告訴公眾，沒有必要對自來水中出現抗生素恐慌。理由有幾個。一是自來水中檢出的抗生素阿莫西林濃度為8納克/升，按這個濃度，一個人每天喝10杯水也不過相當於10萬年內吃掉一顆0.8克的阿莫西林；二是即便環境中的抗生素可能導致細菌耐藥，但是目前尚無法建立起細菌耐藥與抗生素劑量的相應關係，人們擔心的“是一種風險，而不是損害事實”；三是抗生素是可降解的，抗生素在環境中的濃度完全可以控制在安全水準。

　　細菌耐藥與環境中抗生素殘留難脫干系

　　不知公眾聽了專家的解釋是否會稍安勿躁，但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由於人類活動導致的濫用和長期使用抗生素而使環境中抗生素殘留越發嚴重，已經讓人們深受其害。這種危害已經是事實，而且更是巨大的風險。

　　世界衛生組織于2014年4月30日發佈的《抗菌素耐藥：全球監測報告》指出，抗生素耐藥的嚴重威脅不再是未來的一種預測，而是已經在世界上所有地區發生的現實，而且影響到每一個人，無論其年齡或國籍。對全球114個國家和地區的調查發現，所有地區都存在抗生素耐藥，其中，對於造成血液感染（敗血症）、腹瀉、肺炎、尿道感染和淋病等常見嚴重疾病的7種不同細菌對抗生素的耐藥最為普遍。

　　細菌的耐藥當然與人們大量濫用抗生素有關，中國就是世界上在養殖業中最多使用抗生素，以及在醫療中大量使用抗生素的國家，這毫無疑問會讓抗生素殘留于生態中的土壤和各種水體，而且其含量之高遠遠大於一些抗生素控制較好的國家。與發達國家地表水檢出抗生素濃度每升小于20納克相比，中國有些地方地表水抗生素檢出的濃度高達每升幾百納克。

　　儘管環境中抗生素殘留量與細菌耐藥的關係還沒有具體的定量關係研究結果，但是，環境中越來越高的抗生素殘留與細菌耐藥性關係已經難脫干系。

　　在環境中接觸到高濃度或大量的抗生素殘留後，細菌的生存本能會讓其對藥物産生耐藥性，細菌的耐藥又可以通過一種水準基因轉移而傳遞到其他細菌。這樣的基因交換形式不僅讓細菌具有更頑強的生存能力，而且能把耐藥性迅速而廣泛地傳播到其他細菌。

　　細菌耐藥性會改變生物多樣性

　　自來水中出現抗生素殘留量固然很低，人們也不會在喝了這些自來水後就會馬上致病或産生健康問題。但這是中國環境中抗生素殘留越來越嚴重的一個警訊，證明養殖業和醫療中大量使用抗生素已經污染到了飲用水，而且細菌的耐藥性也在不知不覺地增強。

　　因此，現在人們患病不僅要用更多的抗生素，而且非要用更新的抗生素不可，否則就不可能控制感染和疾病。這也是一種現實的對人的危害。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風險——如果不採取行動，中國和世界就會邁向後抗生素時代，多年來可治療的常見感染和輕微傷痛也可能輕而易舉地置人于死地。

　　當然，細菌耐藥只是環境中抗生素殘留的一種後果，另一個更嚴重的後果是改變生物多樣性和自然演化的方向，但是，這種改變速度太慢，人們很難觀察到，因而不會引起警覺。

　　飲水中出現抗生素殘留固然不必恐慌，但是，如果漠視這種現象則可能不僅會在將來引發更大的恐慌，而且會造成無法收拾的局面。因此，制定飲用水中的抗生素殘留標準以及監管藥企的排污不僅是當務之急，而且要從源頭上控制抗生素的使用才會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在這些方面，有些國家早就走在了前頭，美國已經從2014年起限制在養殖業中使用抗生素，英國也已經實施醫療中限用抗生素的規則，如果醫生對不符合使用抗生素的病人開出了抗生素，會受到懲處直至吊銷行醫執照。

　　中國在這些方面需要迎頭趕上，否則後果難料。

　　□張田勘（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