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根本而言，俄羅斯有兩個敵人，一是本國脆弱的經濟結構；二是已經形成的看空俄羅斯的市場預期。尤其是第二個敵人，幾乎是無影無蹤。

　　上一週對於俄羅斯來説是驚心動魄的一週。盧布處於崩盤的邊緣，油價、股市、貨幣也處於暴跌之中，只有通脹朝著兩位數邁進，俄羅斯的中産階級不得不將手中的盧布換成美元、歐元，甚至高級汽車或者珠寶來對抗即將到來的盧布崩盤。

　　儘管12月17日，俄羅斯財政部確認出售外匯干預匯市。之後，盧布大幅反彈，美元兌盧布跌破60，盧布升幅達11%。緊接著第二天，普京召開了年度大型記者會，向外界釋放了穩定俄羅斯經濟的信號和信心。但是否能達到預期效果仍然有待觀察。普京正面臨著一場艱難的貨幣保衛戰，這要比地緣政治的博弈更具有挑戰性，也非普京所長，一個長于地緣政治博弈的國家要與資本市場博弈，難免遭遇抽刀斷水的尷尬。

　　這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盧布的保衛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俄羅斯央行之前一下子將基準利率從10.5%提高到17%，顯然是將“預備隊”也調入了前線，卻沒有扭轉盧布的跌勢，上週二盧布一度跌到了80盧布兌1美元。俄羅斯財經高官已經釋放了資本管制的消息，如果盧布跌勢不減，俄羅斯可能會採取資本管制。此前，俄羅斯央行還拋售了700多億美元來挽救匯市，但是盧布依然暴跌。基準利率上調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以期減少資本外流，但對國內經濟也會産生沉重的打擊，信貸利率也會大幅度攀升。

　　盧布保衛戰已經愈演愈烈，但是，誰是俄羅斯的敵人呢？這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對手。是美國嗎？也對，也不對。從根本而言，俄羅斯有兩個敵人，一是本國脆弱的經濟結構；二是已經形成的看空俄羅斯的市場預期。尤其是第二個敵人，幾乎是無影無蹤。當然這種預期的形成是政治、經濟等多種因素綜合而成，也是最近一年多來，國際政治博弈的“總決賽”。俄羅斯經濟已經進入全球市場體系，且嚴重依賴美元，當市場已經看空並拋棄俄羅斯之後，貨幣暴跌也就難以避免了。

　　油價下跌和金融制裁是兩大難題

　　哪些因素塑造了看跌俄羅斯的預期呢？油價下跌以及金融制裁是俄羅斯經濟面臨的兩大難題，石油價格對俄羅斯太重要了，預算的一半以上來自於石油收入，而現代貨幣的信譽取決於一國的財政健康程度。當11月俄羅斯央行宣佈盧布自由浮動之後，盧布就隨著油價開始下探。11月27日歐佩克會議沒有達成限産的協議，而國際能源署又下調了石油增長的預期，石油價格一路走低，其幅度已經遠遠超過了調整供需的力度。資金開始從原油市場逃逸，進一步加劇了油價的跌勢。從110美元的高位朝著50美元俯衝，何處能止跌，沒有人知道。

　　油價下跌對産油國帶來了短期的衝擊，但是長期來説能夠將頁巖油等高成本的石油産品擠出市場，這也是沙特拒不減産的原因所在。沙特擁有全球最大的剩餘産能，其他産油國單方面減産不過是把市場份額讓給沙特而已。對俄羅斯、委內瑞拉等經濟底子不太雄厚的産油國來説，油價暴跌的短期衝擊已經帶來了難以招架的後果。如果油價持續處於跌勢，俄羅斯無法取得盧布保衛戰的勝利。

　　經濟制裁已經切斷了俄羅斯大型企業和銀行到歐美資本市場進行融資的渠道。俄羅斯的能源企業高度依賴國際資本市場，未來12個月，俄羅斯有1200億美元債務到期，如果資本市場依然關閉，俄羅斯違約的風險越來越大。歐美最開始經濟制裁的時候，俄羅斯的官員還以戲謔的心態調侃，持續近一年的制裁，尤其是7月份以來的嚴厲制裁，已經産生了巨大的壓力。俄羅斯的大型能源企業發行債券，由俄羅斯銀行購買，也稀釋了盧布的信用。

　　油價暴跌、盧布貶值主要是相對於美元來説，美元成為2014年最搶眼的貨幣。強勢美元的回歸意味著美國市場不再是全球流動性的水泵，而是吸收資金的黑洞。資金從原油市場、新興市場國家的股市逃離到美國、歐洲等地避險。美國國債、德國國債的收益率不斷下跌，而俄羅斯的貨幣、股市難以扭轉跌勢。全球資金流向的逆轉也讓資本市場的斷層線顯露無遺，盧布已經在懸崖的邊緣上徘徊。

　　□孫興傑（吉林大學公共外交學院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