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偉

　　回望即將過去的2014年全球經濟，略微分析一下能夠找到的最新數據，兩個“關鍵詞”躍入眼簾：一個是“後危機”；一個是“中間偏下”。前一個是就世界經濟“近史”連續性得出的印象。後一個是就世界經濟在即將過去的一年的表現得出的結論。

　　“後危機”即後金融危機也。早先我曾説過，“後危機”既是一個時段又是一種狀態。作為一個時段，是世界經濟在金融危機後到下個正常週期之間的一個艱難的調整期，這個時段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作為一種狀態，世界經濟將麻煩不斷，但總體上將有大驚險而無大災難。年末回望2014年世界經濟，可以這樣去看，這一年世界經濟依然麻煩不斷。大的波折或麻煩有三類：第一類是大經濟體先後告急。開年第一季度美國經濟一反持續增長而突然下跌，創造了多個季度增長之後的負增長。接著二季度歐元區經濟幾近停擺，日本經濟大幅度下跌。第二類是地緣政治衝突，其中圍繞歐洲的地緣政治衝突最具破壞性，俄-烏爭端直接打擊了歐元區核心成員的投資者信心。第三類是自然災害。非洲的埃博拉疫情擴散，一度引起美國和歐洲恐慌，威脅全球經濟和貿易。現在回看，這些麻煩都不同程度得以化解或緩解。世界經濟未曾發生大的災難。這樣，自2009年四季度金融危機結束以來，“後危機”已持續整五年，依然未見過去的絲毫跡象。

　　一兩年前就有機構不斷預言，世界經濟有望很快結束調整，進入一個新的週期。現在看來這種判斷為時過早。臨近2014年末，經濟學家們説得最多的，是世界經濟面臨著新一輪的調整。在我看來，無論新舊，這種調整不過是過去五年調整的延續，是“後危機”時段和狀態的延續。

　　“中間偏下”，這是上個歲末筆者對2014年世界經濟走勢的一種預測。2014年臨近歲末回看，這個預測大體準確，只是“偏下”的程度超出預料。國際權威機構（包括IMF等）最近的預測認為，2014年世界經濟增速將僅有3.3%，和上年持平。其中發達經濟體平均增長將不到2%，新興經濟體平均增速接近5%。這些數據不僅將遠低於“前危機”十年平均增速，而且將低於“後危機”前四年的平均增速。考慮到三四季度以來中國、俄羅斯等主要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速的進一步減速，以及日本經濟下降幅度擴大等現實，世界經濟的實際增速將可能比IMF預期的還要低。

　　回望2014年全球經濟的增長動力分佈，美國、歐盟和東亞三大核心依然居於主宰地位。就三大核心主要經濟體表現來看，美國最佳。過去三個完整季度，兩個季度的經濟增速接近或高於4%。貿易條件持續改善，進口價格指數持續下跌，出口價格指數企穩或微弱下降，從全世界獲得了最大的利益。最為重要的是，失業率已跌至5.8%，距5.5%的“正常水準”半步之遙。而最新數據顯示，2014年11月份增加的就業機會創了紀錄，這意味著美國失業率在持續下降。歐盟度過了金融危機以來的二次衰退，出現弱復蘇。過去三個季度的增速在0.8%至1%之間徘徊（同比，環比則在02%至0.3%之間）。增速僅為0.3%。東亞之日本經濟上演了強力刺激之後的準“斷崖式”下跌。2014年一季度之前持續增長了5個季度，二季度猛跌，3季度跌幅增大，給東亞和世界經濟增長貢獻是負的。全球三大核心之外的大經濟體，除了極少數（印度、墨西哥等）增長較為穩定而外，別的（俄羅斯、巴西等）以及一般發展中國家，多半近乎停滯。這塊合力對於世界經濟的增長給力最弱。

　　臨近歲末，以東亞尤其是中國為原點來看，世界經濟三大核心正在強化的一個態勢，可以“彼起此伏”來形容。“彼”即美國和歐盟。美國在提速，歐盟經濟在好轉，英、法、德三大核心成員同步走強，德國增速雖低些，但失業率創兩德合併以來新低。“此”即東亞，中國在減速，日本再次跌入負增長。

　　展望2015年世界經濟，可以得出兩個預判：一個是，“後危機”狀態還將延續。基本的原因在於，世界經濟缺乏擺脫震蕩進入新週期的基礎動因。“前危機”時期世界經濟持續時間較長的基礎動因有二，分別是以IT革命為代表的技術突破以及中國和前蘇聯引領的前計劃經濟體制的轉軌。“後危機”迄今，尚未看到可以與此比擬的突破。另一個是，世界經濟迄今增長乏力，2015年突發性動因難覓蹤跡。

　　（作者為浙江大學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