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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眼中的《金瓶梅》(續上)

  • 發佈時間:2014-10-24 00:32:25  來源:中華工商時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金瓶梅》小説一百回故事,始於山東清河,終於千里之外的浙江湖州。到了末回,小説中唯一的癡情女子韓愛姐,一路懷抱月琴,由清河經徐州、淮安輾轉千里來到湖州,割發毀目,出家為尼。故事的主要地點依託山東河北交界處的臨清,由運河這條暗線北至北京、遼東,南至淮安、揚州、南京、無錫、杭州、四川、湖廣,至此,小説為我們勾畫出一幅完整的明代經濟與商貿地圖。小説中的北方與南方,一明一暗,一實一虛,相資為用。不僅如此,作者似乎故意模糊了南北方的界限,南北交匯混雜。地理如此,經濟、商業如此,人物如此,風俗、器物、食貨、方言、戲曲、遊戲也莫不如此。這種虛實結合的構思,不僅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明末社會由於商業的巨大發展、社會形態和思想觀念的重大變革而導致南北文化交相融匯的基本面貌,也充分體現了作者全新的地理、人文和社會視野,展現了作者獨闢蹊徑的嶄新敘事氣度和格局,揭示出作者在藝術表現手法及修辭方面的巨大野心。

  南方,在《金瓶梅》中並不僅僅是一個地理概念,同時也是一個文化概念和時尚符號。潘金蓮雖有一句口頭禪叫做“南京沈萬三,北京枯樹灣”,但當時中國的文化、經濟和時尚中心,集中在南京、揚州至杭州的長江三角洲地區,也許還可以算上在明代經濟地位極為特殊的淮安以及絲綢業特別發達的湖州。不論是日常用度,還是器物工藝、文化潮流,《金瓶梅》中的南方,總是時尚、奢華與精美的代表。

  孟玉樓那張眾人羨艷的八步雕花大床,就是南京出産;春梅要替陳敬濟找葛員外家女兒做娘子,這員外也是開緞子鋪的,走蘇杭南京,陪嫁自然是“南京床帳箱籠”。

  至於杭絹、湖絲、蘇繡、川扇之屬,作品中更是隨處可見。第七十四回,宋御史(喬年)在西門慶家偶然看到一座八仙捧壽的流金鼎,亦來自淮上。每逢生辰婚慶、迎來送往,在酒宴之上“箏排雁柱、歌按新腔”的戲子,也多是“海鹽子弟”。他們所唱的戲文也多染南調,曲牌中也時常可以見到“駐馬聽”、“駐雲飛”、“黃鶯兒”一類的南方曲調。至於説到日常飲食,南方物産更是極一時之盛。

  比如説小説的第五十二回,黃四為答謝西門慶的借款之惠,送來了四樣禮物,計有:一盒鮮烏菱,一盒鮮荸薺,四尾冰湃的大鰣魚,一盒枇杷果。這些物品基本上産于南方,為北方罕見。否則的話,當應伯爵在現場見到這四樣禮物時,就不會發出“還有活到老死,還不知此是甚麼東西兒哩”這樣的感慨了。尤其是鰣魚,即便對見多識廣的應伯爵來説,也都是稀罕之物:“江南此魚一年只過一遭兒,吃到牙縫裏,剔出來都是香的。”

  據史料記載,鰣魚被列為朝廷貢品,是明萬曆年代的事。但《金瓶梅》中寫到鰣魚的地方不止一處。它在西門慶家中宴席之上,已成為尋常之物。鰣魚原為海魚,每年春夏之交洄遊至長江産卵,淮安、淮陰等地多有出産,而尤以南京至鎮江長江段的品種最為優良。此魚上市之時,天已漸熱,故而極難保存。黃四送給西門慶的鰣魚,由“冰湃”二字可以推測,此物在江南捕撈之後,用冰塊保鮮,再轉運到千里之外的臨清,整個過程絕非易事。我們由此可以想見當時漕運物流的發達程度,也據此可以想像當時南北方的物産經由運河航道往來穿梭的盛況。

  京杭大運河開通之後,漕運所帶來的巨大便利,使得南北方的物産流通更為便捷,南方珍稀物産源源不斷地轉運北方。而當時商業的繁榮,也使一部分商人開始享有特權,商人的地位也悄然發生變化。在《金瓶梅》中,像西門慶這樣的巨商大賈,實則已開始分享原先屬於皇家的貢品。應伯爵在品嘗由江南轉運來的冰鮮鰣魚時,曾對西門慶這樣誇讚道:

  公道説,(鰣魚)就是朝廷還沒吃哩!不是哥這裡,誰家有?

  伯爵很會説話。此話奉承的對象,一為西門慶,一為黃四、李三。既暗示了禮物之稀缺、珍貴,也在誇耀作為商人的西門慶堪比王侯的豪奢生活。

  (本文選自《雪隱鷺鷥——〈金瓶梅〉的聲色與虛無》,有刪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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