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風暴波及上市公司

　　隨著反腐之風愈刮愈烈，從政界到商界，眾多曾經的“大佬”們紛紛陷落。除了高官落馬，一些上市公司或其控股股東的高管也陷入反腐大網。據京華時報記者不完全統計，2014年以來，十余家上市公司的高管相繼“出事”。

　　京華時報記者 王浩嬌

　　□綜述

　　高管“出事”呈三特點

　　從去年延續至今的中石油腐敗窩案仍在發酵，華潤集團董事長宋林被查又給華潤係一眾上市公司帶來不小的地震……今年以來，反腐風暴繼續席捲A股。這些案例反映出以下幾個十分顯著的特點：一是案例多集中在資源類領域，涉及石油、有色、煤炭等多個系統。二是國企為案例重災區，多家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為當地國資委。三是年中為案件多發期。統計顯示，6月至8月，多名高管被曝出遭到監管層調查。

　　□探因

　　在上述案例中，不少公司將高管落馬原因統稱為“嚴重違紀違法”，但結合市場資訊及媒體猜測，大概又可劃分為以下幾個具體原因。

　　商業賄賂

　　商業賄賂作為不正當競爭的行為之一，歷來受到市場抨擊，但在商業賄賂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面前，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鋌而走險。

　　今年5月20日，三精製藥發佈公告稱，公司于5月18日接獲黑河市人民檢察院通報：公司董事長劉佔濱于5月16日被立案偵查。公告中並未透露被偵查的具體原因，不過，市場均有傳言稱是因其“涉嫌受賄”。隨後有媒體曝出，據黑龍江省檢察系統的人士稱，劉佔濱是檢察機關目前偵辦的“三精製藥”和華潤黑龍江醫藥有限公司系列腐敗案中的重要一環。此外劉佔濱被查，與鉅額廣告回扣也有關係。三精製藥一向是電視媒體的廣告大客戶，有公司內部人士透露，在哪個電視臺做廣告，什麼時段、時長多少，都要由公司董事長劉佔濱拍板。

　　招標貪腐

　　除了較為典型的商業賄賂導致的貪腐行為外，值得關注的是，眾多曾經的“一把手”都倒在了招標貪腐上。

　　例如，在中石油腐敗窩案中，截至目前，已經有超過45人被調查，而這些人大多屬於中石油的高管，他們接連落馬被市場普遍認為與招標中存在的腐敗行為息息相關。審計結果顯示，中石油所屬9單位違規招標涉合同額260億。據悉，中石油曾先後多次因為招標不規範被審計署點名。有石油系統業內人士曾向媒體坦言，中石油的招標採用公開招標的形式比較多，但從整個招標到最後的評分過程都保密，這其中易滋生腐敗的環節比較多。

　　再如，今年4月17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發佈消息，華潤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宋林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有媒體稱，華潤集團上百億項目未公開招標。僅僅在2012年，華潤集團所屬華潤電力下屬單位未按規定公開招標，採取邀請招標、議標等方式確定承包方、物資及服務商，涉及586個項目、金額117.15億元。

　　或涉官員腐敗

　　因手中握有一定的行政審批權力，政府官員更容易成為腐敗滋生對象。不少上市公司高管出事，或與官員腐敗脫不開關係。

　　今年6月27日，中央紀檢監察網發佈消息稱，廣東省委常委、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與此前四川政商兩界巨震相倣，萬慶良落馬後，不少上市公司高管也被傳與萬案有關聯。

　　6月30日，寶鷹股份稱，“因市場出現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古少明先生的有關言論，需要對相關事項進行核實，股票6月30日起停牌。待有關事項核實清楚後，公司將及時發佈公告，同時申請股票復牌。”坊間傳聞稱，古少明已經失聯，並稱其與萬慶良關係十分密切。有媒體佐證，2009年10月，由寶鷹建設和山東壽光市凱德華投資公司共同開發的凱寶皇都國際商會中心舉行奠基儀式，時任廣東省副省長的萬慶良遠赴千里之外的山東壽光，和古少明一起出現在相關地産項目奠基儀式上。兩人之間的關係之密切可見一斑。

　　在停牌一個多月後，寶鷹股份終於揭開董事長“失聯”面紗。公司稱，經公司向有關部門及家屬徵詢，了解到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古少明目前正處於協助調查狀態。公司將密切關注該事件的進展情況，及時履行資訊披露義務。

　　此外，宜華木業及宜華地産的實際控制人劉紹喜至今仍在失聯狀態中。兩公司也停牌至今。7月中旬，市場傳言劉紹喜被帶走協助調查，劉被指與萬慶良交情不淺。7月至8月間，兩家上市公司相繼發佈了多份公告，稱“涉及劉紹喜先生的市場傳聞事項還在進一步核實中”。

　　□表現形式

　　從“出事”的上市公司高管案例分析，有的僅是“協助調查”，有的被“雙規”或“雙開”，還有的則選擇了一條不歸路——輕生。

　　雙規雙開

　　有一些高管難逃被調查甚至被雙規、雙開的命運。

　　8月12日，鄭州煤電發佈公告稱，公司接控股股東鄭州煤炭工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通知，河南省紀委決定對公司總經理祁亮山實施“兩規”措施。就在此前一天，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發佈消息稱，祁亮山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早前有媒體報道，三年多以來，鄭煤集團已有3名高管被調查。2011年5月，鄭煤集團原總經理、省煤層氣公司原董事長姜光傑因涉嫌受賄落馬，一審被判15年。2013年12月23日，鄭煤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孟中澤被雙規。

　　6月4日，中航重機也發佈公告，公司接到上級紀檢部門通知，決定對公司副總經理吳浩採取“兩規”措施。中紀委官網披露消息顯示，吳浩正接受組織調查。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黨組織紀檢組監察局稱，吳浩涉嫌嚴重違紀、違法。

　　此外，柳鋼股份前董事、柳鋼集團原董事長梁景理也被雙開。今年3月，廣西壯族自治區紀律檢查委員會網站顯示，近期，中共廣西壯族自治區紀委對柳鋼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梁景理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了立案檢查。經查，梁景理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他人鉅額賄賂，貪污公款，違反規定經商辦企業，其行為已構成嚴重違紀違法，並已涉嫌犯罪。依據有關規定，經自治區紀委、自治區監察廳審議並報自治區黨委、自治區人民政府批准，決定給予梁景理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收繳其違紀違法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協助調查

　　有些高管則是“協助調查”，但能否從泥潭中抽身，仍需關注後續進展。例如和順電氣董事長姚建華，今年年初曾配合江蘇省公安廳進行調查。由於和順電氣為蘇州上市公司，而此前蘇州另一家上市公司金螳螂的實際控制人朱興良也被檢察機關帶走調查，由此坊間猜測姚建華被調查原因或與朱興良一樣，涉及落馬官員季建業。不過這一傳聞至今未被證實。就在今年1月17日，姚建華已回公司正常履職，公司公告稱，其配合江蘇省公安廳調查工作已基本結束。

　　另外，寶鷹股份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古少明目前也正處於協助調查狀態。

　　自殺迷局

　　截至目前，今年至少有3位上市公司的高管選擇了自殺這一極端方式。雖然官方消息顯示，高管們自殺多因“精神”原因，但仍引發市場不少猜測。

　　1月6日，中國中鐵發佈公告稱，公司執行董事、總裁白中仁于2014年1月4日因意外逝世。有媒體報道，白中仁係家中跳樓自殺，經搶救無效後死亡。其家屬處傳來的消息稱白中仁近來患有抑鬱症。

　　雖然公司董事會在公告中對白中仁給予了溢美之詞，但市場仍有揣測，其自殺或與鐵路第二波反腐浪潮有關。

　　除白中仁外，上文提到的三精製藥董事長劉佔濱也在被立案調查後選擇了跳樓自盡。公司公告稱，在5月18日早飯後，劉佔濱稱感覺不適。同日上午，在遜克縣醫院檢查身體過程中，于三樓衛生間擺脫監護法警，從窗戶躍出，墜地身亡。

　　此外，銅陵有色董事長韋江宏自殺原因也成謎團。公司6月25日發佈公告稱，6月24日上午11時23分，公司董事長韋江宏墜樓身亡，具體原因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中。這一消息引發不小震動，隨後市場猜測，或與腐敗有關。但公司隨後證實，董事長韋江宏墜樓身亡一事，經公安部門現場勘查、視頻取證、走訪相關人員，結合死者遺書綜合分析，初步判斷韋江宏係工作壓力大、長期失眠、精神負擔過重導致墜樓自殺身亡。

　　□影響

　　不論上市公司的高管們最終陷落與否，涉貪腐事件對公司以及二級市場的股價而言，的確造成了一定影響。

　　公司經營影響不一

　　在上述案例中，大多數公司都聲稱，高管們出事，不會對公司的生産經營造成影響。特別是一些實際控制人出現問題時，由於基本不參與公司日常經營決策，在公司各項規章制度健全的情況下，多數市場分析認為，高管不能履行職責的突發事件對公司經營尚難産生重大影響。

　　例如，寶鷹股份在得知其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古少明協助調查後，即發佈公告稱，公司目前主要經營主體是深圳市寶鷹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寶鷹建設是寶鷹股份的全資子公司，寶鷹建設現任董事長為古少波、總經理為成湘文。古少明是寶鷹股份的實際控制人及董事長兼總經理，不參與寶鷹建設的實際經營活動。寶鷹股份及寶鷹建設等子公司的生産經營正常有序開展，未受到古少明協助調查事項的影響。銅陵有色在其董事長韋江宏墜樓身亡後也迅速做出反應，按規定指定公司副董事長楊軍代行董事長職能，並稱目前公司各項工作正在有條不紊推進，公司新的管理團隊有信心推動公司持續發展。

　　但也有公司的相關業務或因此受到影響。例如宜華木業因籌劃重大事項，公司股票于7月7日開始停牌，並於7月14日正式進入籌劃發行股份購買資産的停牌程式。但公司董事長、實際控制人劉紹喜被帶走協助調查的傳言仍在核實中，公司也坦言，鋻於公司尚需對實際控制人相關傳聞事項再次核實，目前無法判斷涉及實際控制人的情況對本次資産重組的影響。

　　股價大多出現下跌

　　對於上市公司而言，高管出事後的公司股價表現多數出現下挫。華潤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宋林被曝出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後，A股市場上，次日華潤係除停牌個股外，其餘股悉數下跌。華潤係港股也在復牌後的首個交易日全線下挫。當天華潤電力跌9.62%，華潤創業跌4.16%，華潤置地跌3%，華潤燃氣及華潤水泥則分別下跌2.75%及4.1%。統計顯示，5家公司僅當天一天市值就蒸發了185.55億港元。

　　另外，三精製藥董事長劉佔濱跳樓身亡消息傳出當天，5月20日公司股價大幅低開，隨後全天低位震蕩，截至收盤，股價下跌2.37%。此外，劉佔濱還是哈藥股份的董事，當天哈藥股份也重挫4.52%。

　　□分析

　　制度不完善釀腐敗

　　為何國企上市公司高管屢陷腐敗陷阱？國家行政學院教授竹立家指出，在制度安排不夠嚴密的情況下，國有企業的高管腐敗概率比較高。“國有企業監管方面不到位，非常容易犯錯誤，特別是一些國有企業的董事都是退休幹部，較難履行相應職能，造成國企的老總‘一人説了算’。表面看董事會、監事會等結構都存在，但實際有些公司的這些機構只是‘擺擺樣子’，難以真正發揮作用。民營企業多是老總自己開的，而國企老總通常只是公共資産或公共資源的代理人，國有企業的腐敗現象較多也就不難理解了。”

　　竹立家稱，造成國企高管腐敗從根本上還是制度方面的原因。另外也是人性的弱點，“是人都有慾望，在缺乏監督的時候，慾望會表現得更加淋漓盡致。”他表示，遏制國企高管貪腐最根本還是需要董事會、監事會真正發揮作用，對國企尤其是其中的上市公司形成有效監督。

　　■連結

　　部分“出事”的上市公司高管

　　1月中國中鐵執行董事、總裁白中仁因意外逝世，媒體曝出其為自殺。

　　1月和順電氣董事長姚建華配合江蘇省公安廳進行調查，1月中旬回公司正常履職。

　　3月柳鋼股份前董事、柳鋼集團原董事長梁景理被雙開。

　　5月三精製藥董事長劉佔濱被立案偵查後跳樓身亡。

　　6月銅陵有色董事長韋江宏墜樓身亡。

　　6月中航重機副總經理吳浩被採取“兩規”措施。

　　7月宜華木業及宜華地産實際控制人劉紹喜被傳協助調查，目前仍在核實中。

　　8月鄭州煤電總經理祁亮山被河南省紀委實施“兩規”措施。

　　8月寶鷹股份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古少明處協助調查狀態。

　　8月寶鈦股份原董事長汪漢臣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在接受組織調查。

　　京華時報製圖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