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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的微網志世界:不知強調“中國式”是什麼動機

  • 發佈時間:2014-08-14 09:58:00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我不是洋五毛,也不是洋公知,我只想説説我看到的中國特色。”最近,雷克新作《中國,特色》出版。

  雷克,身高1米92,慕尼黑大學漢語專業研究生,曾經從北京徒步走到新疆,行程4646公里。去年,本報刊發《一個老外眼裏的微網志世界》後,他走紅了,參加了一些電視欄目,還在兩家報紙開了專欄,有人開玩笑稱他“德國公知”。這一年裏,他在微網志上和人吵架,幫德國“辟謠”,參與熱門話題討論,通過溝通,他對中國有了更深的認識。對於“方韓之爭”、中國式過馬路等熱門話題,他都有獨特的認識。

  “保護韓寒,也就是保護他們自己”

  去年6月,雷克一夜爆紅,讀者來信很多,“沒想到中國讀者如此熱情!” 雷克説。

  “他們説的話讓我覺得當代中國人的心靈跟雛鳥一樣,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飛出去到處看,而他們的腦袋跟海綿一樣,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斷地吸收新鮮的思想。”雷克説。

  “我去了幾次中國,接受了很多采訪。”雷克説,過去一年來,他大部分時間在德國,完成了碩士畢業論文,“寫得特別累”。

  因為碩士畢業論文的原因,雷克常“潛伏”在微網志上。他的論文就是寫“方韓之爭”。

  “為什麼社會一定要關注這個醜聞?”在他看來,這場“戰爭”跟文學幾乎沒什麼關係,它更像一種意識形態衝突。

  “‘挺韓派’和‘倒韓派’的大多數人不會從文學角度去看這個問題,而是從自己的意識形態出發。因為韓寒不僅是一名作家,更是一種‘現象’。”

  雷克覺得,所謂“挺韓派”的人其實有很多理由維護韓寒,但最主要的理由跟他們自己的身份有關。“中國大都市環境已經後現代化,每個人,尤其是每個年輕人,首先要想辦法給自己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身份。韓寒退學便去做自己,而且他的書還陪著一代人長大。就這樣,他成了很多人身份的一部分”。

  “保護韓寒,也就是保護他們自己。”

  “‘挺韓派’和‘倒韓派’都以為自己有道理,以為自己是為了社會好,‘挺韓’的人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新精神,‘倒韓’的人是為了讓社會少一分‘假’。”

  “他們的衝突,沒法避免。”雷克説。

   “別老談別人的素質如何,管好自己的行為就好”

  雷克喜歡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中文詞兒,比如,“都督”。雷克説,第一次看到這個詞的時候自己還笑出了聲。“想起了一堆胖乎乎的小臉,甜滋滋味道的餅乾——‘鬼臉嘟嘟’。都督,嘟嘟,太好玩了!”

  可這幾年在北京聽到“dudu”,雷克找不到笑點了。這個發音不再跟鬼臉餅乾有關,它是“堵都”,堵車的都市;也是“毒都”,毒霧的都市。兩個都指北京。

  雷克感慨:北京開車的人實在太多了。

  “一是公共交通還沒有發達到處處能及,而且很多人這輩子第一次有自己的車,所以非要自己開車,無論有多不方便。另一個原因是,在北京開車還不夠麻煩。德國人口跟中國東部差不多,車也相當多,但城市居民多數不開車。為什麼呢?因為油價高,而且城裏停車位不僅難找,還收費巨高。北京就不一樣,政府對老百姓在交通方面向來都太溫柔。”

  在北京生活,雷克説,要懂得一些道理:透氣時不要隨便開窗戶,開空調比較乾淨。健身時不要在外面跑步,室內運動比較安全。洗澡不要早上洗,晚上洗才能睡好覺。還有,當發現有藍天的時候,一定要出去享受下,千萬不能錯過!

  “我家的自然環境現在還可以,但過去也不是一直這麼好。作為20世紀80年代初西德的孩子,我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會到處亂扔垃圾。”

  雷克説,那時,萊茵河被污染得很嚴重,以至於老百姓會開各種玩笑,比如:

  “魚在萊茵河裏做什麼?”

  “學化學。”

  對於空氣問題,北京人也玩兒黑色幽默,但雷克覺得“情況還是有點不太一樣”。

  “德國老百姓不僅僅是‘關注’環保問題,他們還有‘行動’。人們聚集組織起來,要求法律、制度上的改善。因為遭到破壞的自然環境不是能‘自然’好起來的。

  “雖然只有政府才能管制污染,但污染不是政府搞出來的。你我他要求油價更低,你我他天天開空調,你我他非要開自己的車,這些都是空氣品質下降的一些重要原因。”雷克説,“你可以告訴自己,不用堅持開自家的車,也可以坐公交。你可以要求政府讓城裏的停車場更貴。你還可以要求將垃圾分類處理。”雷克説。

  除了“都督”,雷克在北京還學了個新詞兒:素質。

  雷克有個和自己年齡相倣的哥們兒,一天,這哥們兒和另外一個女孩打檯球。雷克讓哥們兒追這位小妹妹,哥們兒説,不要,這姑娘素質不高。雷克不懂,什麼是素質不高。那哥們兒一臉無奈:“quality嘛!”

  描述人類還有“品質”的説法嗎?雷克還是不懂。

  後來,在朋友解釋和詞典的幫助下,雷克大致明白了“素質”的意思。再後來,雷克也經常聽人説“素質”這個詞兒,而且大多數情況下是拿來批評人的:隨地吐痰,素質不高;插隊,素質不高;亂開車,素質不高。人們有時候覺得“素質不高”不夠狠,直接説“沒素質”。

  但雷克有種感覺,他覺得大家説素質,往往是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比如,開車時,車主為什麼不能禮讓其他車,得到的答覆經常是,這些人沒素質。意思是,車主素質沒問題,只是由於其他人素質低,所以自己必須跟他們一樣”。

  聽中國人説“外國人素質高”,雷克會感覺很彆扭:可能只不過是客套話,但有些客套話不符合常規,會令人尷尬。

  “在德國,大家沒有吐痰習慣,我也不吐痰。但剛到中國,我就開始吐痰,原因是什麼呢?其實沒有什麼好原因,所謂的‘素質’可能就是被社會逼出來的而已。一天,有個中國女孩發現我隨地吐痰後很生氣,‘雷克,你在你們國家也會這樣做嗎?”

  雷克説,當時他搖搖頭,臉紅了。

  “如果,你身邊有個小姑娘來提醒你的話,那你幸運了,你可能還有改變的希望!不然的話,全靠你自己。總之,別老談別人的素質如何,管好自己的行為就好。”雷克説。

  “不知道某些人沒完沒了強調‘中國式’是什麼動機”

  有時,雷克也會毫不留情地批評那些貼著中國標簽的中文詞。

  “中國式過馬路”,指闖紅燈等在馬路上不遵守規矩的行走方式。

  “這些都是扯淡”,雷克説,“這哪算得上‘中國式’呢?很多別的國家也這樣,這是基本常識。不知道某些人沒完沒了強調‘中國式’是什麼動機。”

  “他們沒見過世面嗎,還是他們自卑地以為只有中國人才會這樣?還是他們魯迅看多了,非要給每個社會問題定一個跟中國本性有關的叫法?還是他們自我意識太強了,以為中國是整個宇宙的中心,無論什麼事情只要發生地在中國,就可以叫‘中國式’了?按照這個邏輯,德國人在中國開的麵包店,賣的就是‘中國式麵包’吧。

  “雖然在中國的馬路上亂橫穿的行人確實不少,但他們的這種做法根本不是交通問題的根源,而是交通問題的結果。”雷克説。

  在雷克看來,交通法應該強調的是“保護弱者”。“打個比方”,雷克説,“拎著購物袋的步行老太太、三輪車、裝滿牛×人物的奧迪A8,三者中最應該受交通法保護的是老太太,因為她最弱,然後是三輪車,最後是奧迪A8。目前,政府保護弱者的意識還不夠強,所以制定的交通法不夠完善。”

  “在德國,只要我站在斑馬線邊上,所有來往的車都必須停下來,不停就會被罰款。紅綠燈也是同樣道理。”但是在中國,雷克説,“紅綠燈和斑馬線還真是開玩笑的”——就算行人過馬路時是綠燈,但拐彎車主依然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把車從前面開過去。

  有一次,雷克故意問交警:“這條斑馬線啥意思啊?” 交警説:“你可以從這兒過馬路啊!”雷克説:“我可以嗎?”

  逮到機會,雷克也試著跟朋友聊什麼是“真實的中國”。

  一天,雷克跟一個德國哥們兒去前門購物。

  到了前門,那位德國哥們兒感嘆:“要不是你在的話,我就不會來這個地方。”

  “幹嘛不來啊?”

  哥們兒説,前門是給遊客看的,自己對真實的中國比較感興趣。

  “哥們,你在北京兩年卻連半句漢語都不會,你不就是長期遊客嗎?而且,在你看來,到底什麼是‘真實的中國’呢?”

  雷克説,從審美角度看,自己也沒覺得前門的復古建築很有意思。但這能説,前門不算“真實的中國”嗎?

  雷克坦言,在老外群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競爭感”,好像誰都想當中國通(China hand)。

  中國為什麼如此特殊?

  “我覺得這跟中國自古以來被‘神秘化’有關。”雷克説,當年馬可·波羅回到故鄉,當地人開玩笑叫他“百萬富翁”,因為他好像沒完沒了地講自己在遙遠的東方曾經享受過的奢侈待遇。在某種意義上,馬可·波羅算是天下第一中國通,也同樣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在自己家混不下去的外國“失敗者”。

  雷克覺得奇怪:好幾百年過去了,外國的書架擺滿“解讀中國”之類的指南書,原本了解不同文化,挺好,可為什麼很多人愛拿“真實的中國”吹牛呢?

  “小販與保安的平衡”

  雷克學中文時,看到疊詞很開心。跟很多人不一樣,他喜歡“馬馬虎虎”這個詞兒。

  “先學會了‘馬’字,再學會了‘虎’字,把這兩種動物拼在一起就有了‘馬虎’,而且意思變了!‘馬虎’再也不是動物,它是形容詞,意思大概是‘做事不認真’。這已經很神奇了,但還沒完!把兩個‘馬’和兩個‘虎’拼在一起,也是‘做事不認真’的意思,但只是‘稍微有點不認真’而已。而且這個‘馬馬虎虎’其實更像是人的一種‘不太在乎’的心態。”

  “有時候,這種心態還是挺不錯的。”雷克説。

  不過,不是很多德國人都覺得做事百分之百認真才好嗎?

  “嗯,認真本身也沒什麼錯,但過於認真容易出現問題。”雷克説。

  13歲,雷克到一家商店打工,媽媽告訴他,無論什麼工作都要認真,那是一種美德。後來,雷克在很多不同地方打工,每次都很認真。

  有一天,雷克去盧浮宮打工,當保安。除了給遊客指路、解答問題等日常工作外,他還有另一項任務——阻止小販在廣場賣東西。

  廣場有4個大門,人可以從4個方向進來。結果,雷克把小販從這個門趕出去,小販又從另一個門進來。週而复始好幾次,雷克不耐煩了:“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進來了嗎?”小販笑而不語。雷克越來越生氣,“他不尊重我的工作就是不尊重我這個人!”

  第二天,一位同事跟廣場西邊的小販邊打招呼,邊對雷克説:“你看!他在這兒幹了20多年,每個月賺點錢回家幫助家人。而且,有一部分遊客確實願意買他的東西!”

  從那兒以後,雷克對小販的態度變了:變得馬馬虎虎了,變得自然友好了。早上打個招呼,有空聊個天,若發現他們全擠在一個地方,影響遊客,就讓他們稍微分散點。小販們一般都會聽,廣場上這種“小販與保安的平衡”也沒有招來遊客的不滿。

  雷克説:“工作認真是一種美德,但有時候,人們會‘認真’到將自己作為一個人的自尊全部建立在這份工作上,‘認真’到了非要‘較真兒’、一比高低的程度,反而容易忽略工作本身的實質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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