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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博拉:待解的“非洲危局”

  • 發佈時間:2014-08-09 02:30:50  來源:新京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專欄

  在非洲,疾病不單是醫學問題,更是“社會、環境和政治問題”。政治問題又卡住了社會、環境問題。而如果埃博拉淪為恐怖襲擊“武器”,它造成的失控恐難以估量。

  最近,美國史上首位女國務卿奧爾布賴特,對當今世界形勢作了言簡意賅的評論:“這是一個亂局”。她指的是烏克蘭“內戰”,民航客機被擊落,加沙戰事,伊拉克告急,敘利亞內戰。國際政治關係中的戰爭衝突一直是各國關注的焦點,而一個更險的世界危局,正在潛潛並行。埃博拉,把我們看了幾十年的危機災難片,生生演成了現實。

  受困埃博拉比成戰爭難民更可怕

  非洲災區,一堆人身著太空服一樣的連體防疫服,只有鏡片後面似隱似現的眼睛,真是説不出的恐懼。一旦嚴重到區域封鎖,你都要羨慕戰爭難民可以逃離戰區。你走不了,只能眼看自己被死神陰影慢慢籠罩。

  兩個感染的美國志願醫護人員,正在距離我幾十英里的艾默雷大學醫院。他們開始使用從煙草蛋白提取的血清治療,情況出現轉機。從埃博拉病毒1976年首次被發現,大批科學家就在尋找疫苗,這個名為Zmapp的血清在政府資助下研發,在有限數量的猴子實驗中相當有效,但是人和猴子還是兩回事,新藥推廣到人類使用,是非常謹慎的過程,此藥至今並沒有被批准用於人類,用在危急病人身上,在美國合法,聯合國並不支援。即便可以用於非洲災民,實驗階段的血清還非常少,完全不足應付災情。

  説起西非的不衛生,對疾病的無知,這些情況距離我並不很遠。埃博拉是一種出血熱。我就在另一種出血熱的疫區生活過。那是埃博拉病毒首次被發現的幾年前,我生活的小村裏突發流行病。我們睡大通鋪,緊挨我的一個小夥伴就中了招,症狀像感冒、高燒,我去給她端碗麵條,進屋只看見她從頭到尾悶在一床被子裏,抖得像篩子。我趕緊去醫生家——幸而有一對在醫學院畢業的醫生夫婦,因家庭出身不好被趕到山村定居。我這才得知:這是出血熱,也就是鼠疫,沒有特效藥,只有保守療法,就是全靠自身抵抗力。小夥伴扛過去了,小小山村卻死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醫生的獨生子。落戶之後一年,我們慢慢才知道,這裡不僅有陣發鼠疫,還是90%的結核病區和梅毒病區。可是我們只能稀裏糊塗繼續過下去。

  在非洲,疾病不單是醫學問題

  這次感染埃博拉的兩名美國人,一名是教會義工。這讓我想起華裔美國醫生徐俊作為教會義工援西非的故事。

  徐俊一行是4月19日到的幾內亞比索。埃博拉已經蔓延,雖説當時幾內亞已經有七十多人死亡,塞內加爾已關閉和幾內亞的邊境,但他們堅持前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治療過的幾百病人,在重見他時,只有兩人有微笑,其餘人沒有任何久別重逢的反應。他們被重病折磨,掙紮在死亡線上,沒有多餘的一絲一毫心力。

  當地還沒有淪陷於埃博拉時,徐俊遇到的還是常見病:瘧疾、嚴重腹瀉、各種性病、各種嚴重皮膚病等等,還有特定的非洲病,照徐俊説法“品種繁多”。這個因當地有教會而“幸運”、每年有醫生去義診的地方,所有的病,都必須積攢拖延到那一年中的短短幾天才有望紓解,可是義工人力有限。

  徐俊從自己的美國病人和教友那裏募款有限;他從美國一個慈善機構和一些藥廠取得免費藥,但帶去的藥品種類數量依舊有限。最後“面對病人渴望的眼睛”,不能不給藥,有時只能“違心地給些維生素”;有的開了藥方,送藥錢讓他們去買藥,但“大部分的現金,病人不是去買藥,而是去買食品。”那些有幸拿到藥的,很可能病沒好藥就斷了。這已經是最幸運的一個點。絕大部分地區連這點救濟都沒有。

  對非洲的此類慈善行動經年累月,但還是杯水車薪。正如徐俊所説,在非洲,疾病不單是醫學問題,更是“社會、環境和政治問題”。政治問題又卡住了社會、環境問題。非洲國家政局動蕩,幾內亞比索“一個總統往往一兩年就被推翻。我去年來之前六個月,總統就被幾個將軍不經審問,直接從辦公室拉到河邊槍斃了,然後重新舉行大選。”“任何一屆總統當務之急是鞏固政權和全面撈錢,老百姓的福祉是沒人關心的。”這也成為埃博拉肆虐的一個基礎。

  現在媒體已經在用“失控”形容埃博拉在西非的情況,它還是體液傳播,最可怕是哪天出現空氣傳播的病毒、或者沒有剋星的超級細菌大面積傳播,另外,專家還在擔心,這些都可能成為恐怖襲擊者有意利用的“武器”。那才是真的全面失控。

  □林達(旅美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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