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崔麗 文/圖

　　在山城重慶北碚區柳蔭鎮西河村，有這樣一位鄉村醫生，因為殘疾靠丈夫背著行醫。她給方圓20平方公里、平均海拔1000米的幾十個山嶺上的父老鄉親送醫送藥，已經堅持了24年。

　　她就是“最美鄉村醫生”、“全國三八紅旗手”周月華。

　　“我就是因為小兒麻痹致殘的，這樣的遺憾不能再發生在鄉親們身上”

　　1969年，周月華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不到8個月時，因為沒有預防免疫，小兒麻痹症發作留下了後遺症，從此，她只能靠著拐杖行走。

　　上初中的一天，她從廣播裏聽到了張海迪的故事，這為她自卑的心靈打開了一扇窗戶，她的夢想和目標逐漸在心中清晰：將來做一名醫生，把自己的腿治好！即使治不好，能為其他人解除病痛，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中學畢業，她報考了衛校。但因為她是殘疾人，很多學校都不願意收她。絕望一度讓周月華墜入了萬丈深淵：殘疾人的人生咋就這麼難？我要自己到學校問問老師為什麼不收我！

　　從周月華家到最近的北碚區衛校有50公里路，那時候柳蔭鎮還沒有直接到北碚的客車。1988年2月的一天淩晨，周月華拄著拐杖出發了。轉最後一趟車時她遇到了難題：前方出了車禍，路堵死了。想起早上出門時下的決心，她一咬牙，步行趕往北碚。握拐杖的手先是磨出了血泡，一會兒血泡就破了，鮮血不斷滲出來。她咬牙堅持著，天快黑時，筋疲力盡的她終於趕到了學校。老師看著拐杖上的斑斑血跡問她：“你為什麼要學醫？”她指著自己的腿對老師説：“我的腿就是因為在出生8個多月時小兒麻痹症致殘的，如果當時村裏有醫生，醫治及時的話，我的腿不會殘疾，因此我要學醫，我這樣的遺憾不能再發生在其他人身上。”老師撫摸著她的頭，心疼地説：“孩子，你有這麼大的決心，我就破例收下你，希望你認真學習，將來做一名好醫生。”

　　周月華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常常是天沒亮就起床捧起厚厚的醫學書籍，熄燈了還要就著路燈微弱的光繼續看。3年時間很快過去，周月華又回到了村裏，看到鄉親們每次都要步行兩三個小時才能到鎮衛生院看病，她決定在村裏開一家診所。她的想法得到了村幹部的支援。

　　1990年11月，周月華的診所開張了。

　　“我早就想好了，我就背你一輩子”

　　周月華的診所正對著波光粼粼的西河水庫，水庫兩岸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山上高低錯落地分佈著農家院落。24年來，她走遍了這裡的家家戶戶，哪家老人有什麼病史，哪家孩子需要做防疫，她心裏都清清楚楚。

　　就在她一個人艱難行醫時，一個英俊的小夥子開始默默地注視著她。打工返鄉青年艾起向周月華表明瞭心跡：“你一個殘疾人這麼有志氣，讓我好感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倆牽手往前走，一定會過得很好的。”艾起邀請周月華到他家，途中有一段爛泥路，周月華走不過去，艾起説：“我背你過去。”周月華當時愣住了，她説：“那你想好了嗎？今天背了，以後還背嗎？”他説：“我早就想好了，願意背你一輩子。”

　　從此，周月華結束了一個人孤單行醫的日子。24年來，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炎炎烈日；不管是黃昏黎明，還是半夜三更，只要出診，艾起就背著她到村民家中去行醫，這一幕成為偏僻鄉村路上動人的一景。

　　大約是1998年春天的一個深夜，睡夢中的周月華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村民楊光照説他兒媳婦臨産了。周月華趕緊穿好衣服，艾起背著她就上路了。細雨紛飛，微弱的手電光照在濕滑的山路上。在一個拐彎處，艾起一腳踩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嘭”的一聲，周月華從丈夫背上摔了下來，只有手電筒還在路邊亮著，不知道艾起到哪去了。周月華哭叫起來：“艾起，你在哪？”“沒事，沒事。”艾起邊回答邊奮力往上爬。他掉下了路邊的懸崖，碰巧有一棵樹把他擋住了。爬上來後，艾起右腿膝蓋處已是鮮血淋漓。孩子順利地降生後，天已經大亮了。

　　“只要鄉親們還需要我，我和丈夫就會一直堅持走下去”

　　2000年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忙了一天的周月華和艾起正要吃晚飯，村裏的周泰寬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周醫生，快，我丈母娘的哮喘病又犯了，喘得接不上氣了！”周月華立馬放下飯碗，喊上艾起就走。情急中，他們把剛睡著的兒子獨自留在了家裏。

　　等他們出診回來，遠遠地就聽到孩子淒厲的哭叫聲。到家一開燈，眼前的一幕更讓兩人驚呆了！原來兒子醒來後，不見爸爸媽媽就四處尋找，迷迷糊糊地把燒在火爐上的一盆開水打翻了。兒子手臂外側的皮膚全被燙脫了，一大片腥紅的血色像千萬支鋼針紮在夫妻倆心上。

　　從青春年華到早生華發，艾起的年齡也越來越大，雖然現在有了摩托車，可是沒路時他還要背著妻子上山，走一程要歇幾歇。

　　這些年，村裏的年輕人大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多是老人，他們的病症多以慢性病及疑難雜症為主。為了替鄉親們多治療一些疑難雜症，經過5年的努力，周月華拿到了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證。

　　遇到家境困難的村民，周月華往往要墊付醫藥費，時間久了，她都記不得了。“有錢沒錢都要看病，有錢沒錢都要拿藥，我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我做得問心無愧。如果我去其他地方，可能會掙得多一些。可是我走了以後，這些老人怎麼辦呢？”她説。

　　周月華熱愛這份工作，更熱愛這裡的鄉親，她把鄉親們的健康看得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