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與企業部門六比四承擔廣義宏觀稅負

　　近日，原國稅總局副局長許善達“中國宏觀稅負達到44%”的言論在網際網路上激起熱議。之後又有“統計稱今年全國每人平均宏觀稅負6338元、北京超2萬居首”的新聞。

　　所謂宏觀稅負，是指當年廣義的政府收入與同期GDP之比，表明是在全社會新創造的價值中，政府通過稅收、收費等方式拿走的那一部分。近年來，我國宏觀稅負水準有上升趨勢，各方對此都十分關注，許善達進一步提出了“每人平均宏觀稅負”的概念。

　　對此，我已在《“每人平均宏觀稅負”是個偽概念》一文中提出駁辯。必須看到，“每人平均宏觀稅負”這個概念雖然生搬硬造，但其後反映的卻是盼望搞清楚民眾到底承擔了多少稅負的某種複雜、躁動的社會心理，十分值得重視和關注。

　　截止到目前，每人平均宏觀稅負還不是一個成熟的學術概念。但誠如一些評論者所言，現在教科書沒有的概念，學者也可以創新一個出來。我同意這個説法，每一個搞研究的人也都知道概念創新的重大價值。但是，任何創新必須建立在嚴格界定、準確解説、含義清楚的基礎之上。很遺憾，從現在所見到的報道上看，還沒有人做這樣的工作。

　　我試著創新一下關於宏觀稅負的兩個子概念，以回應一下反映宏觀稅負具體承擔情況的社會心理。不一定正確，姑且作為一個嘗試，請教于各位同仁。

　　第一，假定：宏觀稅負=企業承擔的稅負+居民承擔的稅負。經濟學原理告訴我們，一個經濟體由企業、居民和政府三部分組成。就稅負而言，承擔的要麼是企業，要麼是個人(我國現在還沒有以家庭為計稅單位)

　　第二，宏觀稅負=政府收入/同期GDP×100%。其中：政府收入=稅收收入+行政事業性收費+政府性基金+社會保障費+國有資本經營收入；同期GDP=勞動者報酬+生産稅凈額+固定資産折舊+營業盈餘(收入法)

　　第三，企業承擔的稅負=企業所承擔的稅收/(生産稅凈額+固定資産折舊+營業盈餘)×100%。表示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段中，企業所承擔的宏觀稅負中的比重。

　　第四，居民承擔的稅負=居民所承擔的稅收/勞動者報酬 ×100%。表示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段中，居民所承擔的宏觀稅負中的比重。

　　第五，關於企業和居民所承擔稅收的劃分。在我國，政府收入由五個部分組成(稅收、行政事業性收費、政府性基金、社會保障費、國有資本經營收入)，由兩個主體(企業和個人)承擔。

　　稅收部分。在終極意義上，企業所承擔的是企業所得稅部分(其他各項流轉稅屬於可轉嫁稅收，企業是交納者，其最後的承擔者是居民)，其餘均為居民所承擔。

　　行政事業性收費部分。理論上講，既有企業承擔部分，也有個人承擔部分，在現行統計口徑下，很難析出。但可以肯定地講，企業是各項行政事業性收費的主要交納者。進一步地，會計處理上，這些費用將進入企業的經營費用或管理費用，計入所銷售商品或服務的價格之中，然後由消費者承擔，因此，這一項的實際承擔者也是居民個人。

　　政府性基金部分。按財政部公佈的《2012年全國政府性基金項目目錄》，目前我國共有各類政府性基金30項。另外，在地方財政層面，土地出讓金在統計上也是擺放在政府性基金項中的。我同意這樣一個觀點，土地出讓金是政府出售自己的資産所獲得的收入，因此將其作為加給社會的負擔，還是比較牽強。鋻於此，將其從中拿掉。

　　至於社會保障費。各國的慣例都是計算在宏觀稅負之中的，當然保留。

　　國有資本經營收入。這屬於資本收益，同土地出讓金一樣，將其算為政府加給社會的負擔，也是過於勉強的。鋻於此，將其從中拿掉。

　　以上我們梳理了計算邏輯和口徑，綜合當前有關部門公佈的數據，2014年1~6月，我國GDP總量為269044億元。2014年1~6月，我國廣義的政府收入為97771.6億元。具體構成如下：稅收收入63999億元(其中企業所得稅16253億元)；非稅收入10369億元；政府性基金收入中可計入稅負部分為4839億元(同期政府性基金收入共計25968億元，其中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21129億元，兩者相減後為4839億元)。另外據人社部發佈的公告，2014年1~4月，所有社會保障基金收入為12196.4億元，按簡單平均法，推算1~6月份各項社會保障基金收入為18294.6億元。以上四項共計97771.6億元。

　　其中，企業承擔的稅負(企業所得稅)為16253億元，余者均為居民承擔，為81518.6億元。

　　據國家統計局發佈的2014年上半年國民經濟運作情況的數據，2014年上半年全國居民每人平均可支配收入為10025元，此數字乘以第六次人口普查我國13.39億，為134234.75億元。此數據可近似用作“勞動者報酬”。

　　最後，我們據此可計算出我國宏觀稅負及其分佈情況

　　宏觀稅負=政府收入/GDP×100%=(74638+4839+18294.6)/ 269044×100%=36.34%

　　其中：居民承擔的宏觀稅負=居民所承擔的稅收/同期勞動者報酬×100%=81518.6/134234.75×100%=60.72%

　　企業承擔的宏觀稅負=1-60.72%=39.28%。這主要是因為我國主要採用的是按支出法核算的GDP，沒有收入法中可表現企業收入三部分(生産稅凈額+固定資産折舊+營業盈餘)的相關數據，但可倒推獲得。

　　換一種説法，在佔我國GDP達36.34%的宏觀稅負中，其中相當於22.06% GDP的部分是由居民承擔的，另外14.28% GDP的部分由企業承擔。

　　我們的簡要結論是，第一，2014年上半年，我國宏觀稅負已達到36.34%。坦率地講，這個數字不低。

　　第二，總體而言，宏觀稅負中，居民和企業承擔比約為6：4。即：宏觀稅負中的60.72%由居民承擔，39.28%由企業承擔，這一分佈合不合理，還需要進一步仔細討論。

　　第三，換一種説法，在相當於我國GDP 36.34%的宏觀稅負中，其中22.06% GDP部分是居民宏觀稅負，另外14.28% GDP部分是企業宏觀稅負。

　　第四，也可在以上計算基礎上得出一個修正後的每人平均稅負6088.02元，但這同近年來的平均房價、每人平均住房面積、每人平均收入一樣，沒有什麼實質性意義。(作者單位：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部教授、博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