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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元國畫贗品案背後:學生作業變大師作品(2)

  • 發佈時間:2015-08-11 09:38:07  來源:中國經濟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畢曉娟

  中間人

  整個事件背後,是一條贗品國畫交易的産業鏈條,一幅假畫從高倣“鬼手”到贗品“掮客”,層層包裝後,再賣給收藏者,而一些官員則中檔了這起交易中的“中間人”角色。

  劉優良告訴記者,當初他從閻飛鴻手裏買畫時,“中間人”便是時任北京四季青鎮的某位領導。

  2002年,劉優良打算在北京四季青鎮投資,“我是外來戶,一定要跟當地領導搞好關係”。這位領導便是他要結識的首要“目標”。劉優良説,“他讓我幹啥,我就趕緊給幹啥。”

  在此期間,劉優良接到最多的“任務”,便是扶持“藝術家”閻飛鴻。經“中間人”介紹後,劉優良在2003年底認識了閻飛鴻。

  在這一過程中,“他(指這位領導)把閻飛鴻包裝成了一個大藝術家形象。”劉優良説, “這為後來的賣假畫做足了鋪墊。”

  劉優良多次被邀請到閻飛鴻的畫室去欣賞從研究會拿出來的作品。幾次之後,劉優良開始動了收購的念頭。

  2006年上半年的一天,閻飛鴻拿出了一本已故畫家郭大有的畫冊給劉優良觀賞,“他告訴我,郭大有去世後,遺孀找到研究會,要把留在研究會的字畫處理掉。”

  劉優良説:“這是一個好機會,家屬主動要賣畫,價格還可以往下壓。”

  原本定價四萬元一平尺的字畫,最後被壓到了兩萬。

  這只是開始,其後的三年內,在“中間人”的“推薦”下,劉優良從閻飛鴻手裏陸續購買300余幅“名家字畫”,“價值”共計約1.4億元。

  “受騙都是因為貪婪,我也沒有例外。”每當買畫回來後,劉優良就開始上網查詢,他所買的字畫按市場價可以賣多少錢。

  在他收購的“名家字畫”中,有一幅齊白石的花鳥蟲魚手卷,這花了他一百餘萬,“如果是真跡,在當時可以拍賣到上千萬。”

  後來,劉優良得知,通過這位“中間人”買畫的,不止他一人。

  在上報中紀委的案件説明材料中,劉優良稱,“中間人”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四季青鎮的多家企業購買閻飛鴻出售的‘名人字畫’,並從中牟利2億多元”。

  “這幾乎是圈內公開的秘密”,劉優良説,開發商們在酒桌上聊天的時候,經常會聊到這個話題,甚至有些人買畫的時候就知道是假的,但為了在開發項目中得到更多的“好處”,這樣做並不吃虧。

  長江新聞記者見到了劉口中的這位“中間人”。

  他説,四季青鎮確實有不少企業家收藏了閻飛鴻的作品,“閻飛鴻是國家一級美術師,在建築裝飾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於是,四季青鎮的開發商們在裝修時,經常找到閻飛鴻,詢問一些裝修意見。作為報酬,他們會花錢收藏幾張閻飛鴻的作品。”

  “我不可能幫別人賣畫。”“中間人”説。

  在劉優良的代理律師田劼看來,這則是一場商人、官員與畫家之間的關聯交易,四季青鎮的這位領導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一個“站臺者”的角色,“他先把閻飛鴻包裝成一個中國畫大師,博取開發商們的信任後,再為閻飛鴻‘拉生意’,用‘饑餓行銷’的方式賣畫給開發商”。

  這並非個案。

  今年6月初舉辦的第36屆財産保護與財富創造論壇上,有專家表示,在北京海淀、昌平、通州等地,也存在書畫買賣的關聯交易,“企業主在買一些畫的時候,可能和政府官員與藝術家之間因為置換土地,産生利益輸送”。

  “掮客”與“鬼手”

  案發後,劉優良的代理律師從高國口中得知,閻飛鴻從北京潘家園市場上以低廉的價格收購假畫,再轉手賣出去。而為閻飛鴻提供假畫的,是一個姓熊的商人。

  長江新聞記者獲得的一份購畫收據顯示,2007年11月5日至24日,閻飛鴻向熊姓商人支付“購畫款”19次,每一次的金額從兩萬元至十萬元不等。

  實際上,如熊姓商人一般的贗品“掮客”並不少。他們熟知行業市場,週旋于各大畫廊、拍賣行和買家之間,在字畫銷售中謀取利潤。

  有藏家盤點過這一人群和贗品國畫集散地的分佈圖:天津主要在鼓樓一帶,南京假畫則主要集中在夫子廟和清涼山古玩市場等區域,而安徽倣品則主要集中在古徽州黃山地區,北京的高倣畫集散地在潘家園與琉璃廠。

  杜宇龍(化名)在北京琉璃廠開了一家書畫店,專賣名人字畫的高倣品,若想在他的店子裏買畫,需要有熟人或者老顧客介紹。他告訴記者,在潘家園和琉璃廠等地,名人字畫的高倣品隨處可見,交易也日漸公開化。

  一般而言,字畫的倣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同代競倣,另外一種是代代學倣。在同代競倣中,可能是一個老師的幾個學生一起臨摹老師的字畫,好的就流傳下來了。也可能是學生倣得逼真,然後由知名的老師簽署自己的名字,成為下一代學習的範本。

  但更多的,還是高倣畫師為賺錢而臨摹的作品。

  一般而言,字畫的倣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同代競倣,另外一種是代代學倣。在同代競倣中,可能是一個老師的幾個學生一起臨摹老師的字畫,好的就流傳下來了。也可能是學生倣得逼真,然後由知名的老師簽署自己的名字,成為下一代學習的範本。

  但更多的,還是高倣畫師為賺錢而臨摹的作品。

  杜宇龍向記者展示他的“藏品”,“很多高倣品都是美術學院的學生和不知名的職業畫家畫的。”

  幾乎每一個“基層字畫販子”都有自己的畫師資源,每月定期收購。

  “一些不太知名的實力派畫家,如果把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基本賣不上價錢,但若署上知名畫家的名字,價錢就高得多。”

  中國詩書畫研究院副院長崔茂森告訴記者,中國的美院每年都輸送出一大批“鬼手”,他們的實力都很不錯,但因為自己還太年輕,知道的人不多,只能靠倣作來積累資本。而在這場收藏熱中,大多數人都被金錢擊敗,成為造假産業鏈中的專業人才。

  天津美術學院國畫專業學生張琳(化名)告訴記者,天津鼓樓一帶的“字畫販子”們經常光顧學校。有學生把平時練習臨摹的作品賣給他們,一幅畫有500元左右的收入,甚至有同學常到鼓樓去“接私活”。

  “如果有固定的賣畫渠道,完全可以以此來維持生活。”清華大學繪畫係國畫專業研究生曹潤清介紹,有人會到學校來收購學生們平時臨摹聯繫的作品。

  但更多的同學沒有固定的銷售渠道,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做推廣,“主要是把自己的作品放到網路上宣傳。”高倣名人字畫在國內各地的收購價也不盡相同,“北京的價錢應該是最低的。”杜宇龍説,在北京,收購價一幅一兩百元到上千元不等。

  四川大學美術系研究生崔曉瑩告訴記者,她的同學臨摹或創作一幅畫,可以賣到幾千元,“這個價錢還算便宜的。”

 

  圈子

  在中國詩書畫研究院副院長崔茂森看來,臨摹名畫本來是一個學習過程,進入市場後,卻推動了贗品的氾濫,且成了“字畫販子”們牟利的工具。

  根據字畫的“真實度”,書畫商杜宇龍賣出去的價錢有四個層次,“一般的幾百塊一幅,稍微好一點的幾千塊。再高一個層次的,要數萬元至數十余萬一幅,這比收購價高出幾倍。”他説:“最高層次的高倣畫,可以做到以假亂真,放到拍賣會,按照真跡的價錢賣。”

  在杜宇龍從事的行當,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一個朋友圈子裏的人,才能相互買賣。構成杜宇龍高倣畫交易圈子的,主要是他的老顧客、下線和上線。

  他所説的“下線”,指的是給他提供作品的學生和非知名職業畫家,而“上線”則是可以接觸到“權貴”的人,在這個圈子裏,杜宇龍扮演者“基層字畫販子”的角色,而他的“上線”則是“高級字畫販子”。

  他的“上線”介入的生意,一般都是“大單子”。

  杜宇龍告訴記者,就在前段時間,有兩個遼寧商人,買了近兩個億的名家字畫收藏,而且全是徐悲鴻、張大千等人的作品,“應該都是高倣品,圈子裏都賣瘋了。”

  為此,杜宇龍還給他的“上線”提供了幾張畫,在他的圈子裏,只有他的“上線”才能把畫賣給富商,他説:“名家字畫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礎上的交易,不是誰拿著畫,都能賣進去,想要賣畫,先要打進買畫人的圈子裏。”

  “上線”們往往會對收來的高倣畫再做一道加工:為字畫製作一套“權威機構鑒定證書”,讓它看起來更像名家真跡,然後再以更接近市場價的價錢賣出去,中間的利潤可達到收購價的數十甚至上百倍。

  “我賣畫給‘上線’的時候,會告訴他實情,至於他怎麼忽悠‘土豪’商人,我就管不著了。”杜宇龍告訴記者:“有些錢只有他們才能掙到。”

  “擁有資本的富商們並非都真的懂收藏。”在中國詩書畫研究院副院長崔茂森,在這一過程中,有的富豪喜歡用錢砸到自認為的好東西,演繹著自己的收藏故事。

  連結

  著名學者畫家、北京市東城區美協副主席李海峰説,按照嚴格推斷,齊白石作品在經歷“文革”後,存量應有2萬幅上下,其中半數以上為國家收藏,市場流通量少之又少。有數據統計,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到現在,齊白石的作品共拍出了2.4萬件。(來源:北京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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