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石老人作畫
- 發佈時間:2015-01-23 16:43:47 來源:中國品質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 張守濤
由於我自幼隨胡佩衡先生學畫的關係,從小時候就有機緣多次看齊白石先生作畫。白石老人和胡佩衡先生交往甚深,記得那時候胡先生時常到齊白石家去探望,一起切磋技藝,一起喝酒品茶。胡先生去白石家常常是步行,有時也坐洋車,凡是坐洋車時我就坐在老師的腳上,兩手緊緊抓住車桿。洋車把我們拉到跨車衚同15號,我跳下車就連跑帶跳地進了院子,然後等著老師領我才一起走進“白石畫屋”。“白石畫屋”是齊白石自己用篆字書寫的匾額,也算是白石老人畫室的別號。當時白石畫屋是兩間北房,窗前是一個深色大漆的很亮很亮的長案,這就是白石老人作畫的地方,我多次看齊白石坐在案前的一把竹椅上作畫。齊白石把毛筆都放在筆筒裏,洗得很乾淨,案子右邊還堆放著很多白色的瓷碟,有的裏面還有顏色。
最初見到白石老人是在西單的一個湘菜館曲園飯莊,老人身著一件長袍,胸前飄灑著一縷銀白色的長鬚,握著一條手杖,和我理想中的那種仙風鶴骨的形象一樣,現在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那種對“神”一般的崇敬之情仍會油然而生。可以説齊白石給我留下的這種印象深刻地埋在了我的腦海裏,始終沒有失去那“神”一般的光彩。
第一次看齊白石作畫,心中充滿了好奇,但也覺得有點滑稽,因為他胸前扎著一條圍裙,兩胳膊上還帶著套袖,有點像大街上的清潔工,比起我最初見到他時的神仙模樣真是大相徑庭。當時我真想笑,可是在老師和齊白石這兩個爺爺跟前,無論怎樣我也不敢笑出聲來。以後每當想要把這些告訴一起玩耍的小朋友時,又都憋了回去,因為我覺得那會損害了我心中似神一樣的大畫家的美好形象。後來我才明白正是齊白石這種樸實的平民心態,才鑄構了他純凈而平實的畫風,他的畫才會産生這樣大的藝術感染力。
白石老人作畫時很專心,不多説話,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別人鋪好的紙,他總是左摸右摸,有時還拿起來照一照。確定是正面後用鎮紙壓平,然後從筆筒裏選出幾隻筆在筆洗裏潤一潤,再用手把水擠乾備用。有時還要再回藤椅上躺片刻才起身開始作畫。
我看白石老人畫,最多的,印象也最深的是他畫蝦、芭蕉葉和小雞。畫蝦和芭蕉葉都是老師帶我去時看到的,而且看了不止一次。當然還看過齊白石畫一些別的花卉如牽牛花、牡丹花之類,只是由於當時年齡太小,時間過久了記憶也就淡了一些。老人畫蝦時,總是先用一支大筆,從頭部畫起,而且在蘸了墨後,總是用一個小勺在筆根部倒上點水,這是我在老師那裏從來沒看到過的,所以印象特別深。在回家的路上我還問老師:“原來小勺不光是往墨盤裏舀水,也往筆上舀水呀?”老師聽了還誇我“有長進,不光是去玩了,還看到齊爺爺往筆上點水了。”頭部畫完了畫中間部分,用扁筆鋒畫上頭部的兩片軟殼,然後開始畫蝦的身子。一筆一筆連著畫五節,最後一節畫得最細,筆輕輕地提起,再畫上二筆尾巴。在畫蝦身子時還常要用紙按一下。蝦身子畫完後換一支小細筆畫眼睛,還在頭部加一重筆,然後畫上腿、長鬚、長鉗,這就算完成了。他畫的蝦,總是有一種亮晶透明的感覺,大家見了都喜歡。
看齊白石畫芭蕉葉給我印象也很深,感覺穩重沉著又痛快淋漓。一般他畫芭蕉是站著畫的,用的筆也比較大,墨也比較濃,有時畫完勾幾筆筋,有時也就不勾了。齊白石的很多畫裏有工筆草蟲,可是我一直沒見他當著我面畫過,倒是有一次看見他把一幅事先畫好的草蟲上加了幾筆花草。那是一幅不太大的小畫,他一邊畫還一邊和我老師説著話,片刻就完成了,平時他作畫是很少説話的。
看齊白石畫小雞,給我影響最深的一次是和少年宮的小朋友一起去的。那時我已經上學了,並在少年宮美術組學習,輔導員老師知道我老師和齊白石很要好,就讓我和老師説説聯繫到齊白石家去。齊白石畫小雞用筆比較濕潤,用墨也較淡,只是在頭部和兩個翅膀用墨深些,筆總是按下去畫的。平時看他畫小雞不多,這次可能是小朋友很多吧,他有了靈感,畫的小雞。為此同學們有的還埋怨我,説看齊白石畫蝦多好呀。我可不這麼想,畫蝦都看那麼多次了,還是畫小雞好,現在我也愛畫小雞,可能就與這件事有關係吧。
在齊白石和胡佩衡的交往中,不但使我有那麼多機會看到齊白石老先生作畫,而且他們之間誠摯的友誼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記得有一次白石老人把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百花與和平鴿》的畫片送給我時,深情地説:“幾十年前還是你老師給我出的《齊白石畫冊初集》,當時我很難呀,是你老師總在幫我,還帶來了陳師曾,對我幫助也很大,可惜陳師曾已經不在了。”嘴裏還不停地喃喃自語:“當時我難呀,是冷庵(胡佩衡的號)給我出的畫集,編、印、資金,他什麼也不讓我管,他不讓我管……”胡佩衡連連擺手不讓他説下去:“過去的事不講了,不講了。”齊白石也只好無奈地搖搖頭。兩位老人談話時真摯的情感,直到現在我仍記憶猶新。
在胡佩衡、齊白石這些老一輩書畫家的影響下,我與繪畫也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對朋友的誠摯友誼對我的人生之路更産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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