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你認為藝術自身的意義是什麼呢? 王:對於藝術自身的意義,當時的看法與今天的看法是不同的。當時更希望藝術和經驗相關聯,這個經驗可能與我的情感經驗、受教育經驗有關。對我的藝術道路而言,“黃山會議”所提出的 “清理人文熱情”非常重要。因為當你提出一個觀點的時候,這個觀點會在你的心裏産生作用,當別人問你為什麼這樣説時,你心裏會有一種自我暗示。因此,之後的毛澤東那件作品就與我的社會經驗、情感經驗和教育背景有關。當然,後來我自己找到了一個支點,我認為當代藝術存在的理由必須和藝術家的生活經驗、知識背景相關,而且這些經驗必須是一手的,而不是二手的。當我們看哲學書時,我們獲得的是二手經驗,而這些二手經驗可能對現代藝術是很正常的一個連貫性的邏輯,但對當代藝術而言,我認為更應該是一手經驗。 李:當時你們在一起討論,其他人有什麼想法? 王:我提出這個觀點,所針對的不是藝術家,而是一些批評家。批評家往往更願意從哲學的角度來評論,但就我自身而言,這種闡釋方法與我的創作方向是不同的。因此,我提出“清理人文熱情”,實際上針對的是批評家描述我作品(《後古典系列》、《北方極地》等)的那些評論。這個觀點在當時是一個平靜的、即興的産物,而不是一個深思熟慮後的東西。我覺得藝術應該能夠在我的內心找到理由,但當我看到別人對我的評價時,我卻在內心找不到一個理由,那些經驗離我太遠。 所以我要找到和我經驗相關的,當時我在會議上通過幻燈放了《毛澤東》那件作品的草圖,它與《後古典系列》很不一樣,在場的很多人都感到困惑。然而,當時的想法是很簡單的,因為我的很多想法、很多話語方式和毛澤東的影響是密不可分的,從小學到大學的整個生活、學習背景對我來説極具意義,毛澤東作為一個神話,我希望通過九宮格的原始圖騰方式,把這個神話還原到人的平臺上。 杜:相當於你提出“清理人文熱情”的時候,既是對批評家某種批評學術傾向的一種反省,也是對你創作《後古典系列》後創作方向的一次重新定位? 王:是的,主要是一個方向上的重新定位。 王廣義,1993年方案草圖 王廣義,1993年方案草圖 李:那麼在你看來,今天的當代藝術還需要再“清理人文熱情”嗎? 王:今天的當代藝術狀態已經完全不同了,所以很難説把三十年前的概念拿過來是可能還是不可能。 李:20世紀八十年代時,你經常以理性主義者的面目出現,很多介紹你的文章也稱你為“理性主義者”,當時你談到了崇高精神的重要性,在今天看來,你還堅持這個觀點嗎? 王:從一般意義上來講我還是堅持這個觀點,但我們不能把它放到一個藝術的問題上來説,説我的藝術要怎麼樣,這個描述方式是有問題的,因為我説的崇高精神是普遍意義上的,也就是泛社會的。 李:為什麼崇尚理性? 王:談到崇尚理性還是和當時藝術界的情境有關。當我看老一代藝術家,甚至同時代藝術時,比如形式主義、表現主義等等,我覺得這些東西缺乏秩序感,我希望這個世界要有秩序,在文化上要建立一種秩序感。當然那時比較年輕,想法也很幼稚,其實那是一個帶有原始霸權的想法,我希望世界有秩序,所以我談理性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