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治療的志願者和醫生們
歷史不會輕易記住一個碌碌無為的人,也不會輕易忘掉每一個任勞任怨的人。
歷史的時針回撥到20年前,在可可西裏那片生命的禁區裏,卻時常上演著血與淚的較量,盜獵分子漆黑的槍口在對準高原上的精靈時,那是刺進美麗可可西裏心臟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她在流血,善良的人們在流淚。
然而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這時,一群男人挺身而出,甘願成為可可西裏的守護者,他們與兇惡的盜獵者搏鬥,哪怕是生死搏鬥。他們與高原精靈並肩馳騁,在青藏高原寫下了悲壯和凱歌。他們從而感動了無數人。
歷史總會被正義感動!
在國家將生態環境保護作為重要的戰略部署,在我們的社會越來越關注生態的當下,在可可西裏奮戰的這群人,有了強大的後援,同時幾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勢驅散了在可可西裏瀰漫著的硝煙。
當美麗的可可西裏又重歸平靜,這群人也默默散去,只留下人們在回憶曾經時,閃過得一幕幕英雄事跡,以及那個響噹噹的名字,中國共産黨青海省玉樹州治多縣委員會西部工作委員會(簡稱“西部工委”)——當時被人們稱作野牦牛隊。
彬巴和他的戰友們
關於野牦牛隊,他們無數的事跡見諸報端,所以無需贅述。在這裡記者要講述的是那個團隊背後每一個有著平凡家庭和生活的個體,以及那些英雄們回歸到平靜生活後收到社會關愛的點滴感動。
彬巴,為守護可可西裏奉獻了青春,卻也差點失去了可愛的兒子。
今年4月26日,記者在治多縣採訪了這位可可西裏的兒子,也是一位英雄父親的藏族男人。
已經不惑之年的彬巴,皮膚黝黑,體型依然硬朗壯碩。
“我曾經絕望過,也埋怨過,當我的孩子得了病,快要失去生命的時候,我埋怨自己選擇了可可西裏,我埋怨自己沒有留在兒子和妻子身邊照顧他們。”2009年,彬巴9歲的兒子得了奇怪的病,四處求醫無果的情況下,絕望的彬巴在面對前來探望孩子的志願者,也是共同有著環保理想的好友吳柱時,他幾乎發泄地説出了一些埋怨自己的話。
“當時我對吳柱説,我從18歲進可可西裏,把我最好的年齡獻給了保護藏羚羊的事業中,我以我的事業自豪,可是作為一名父親,平時沒有給予家人應該的陪伴,甚至在自己孩子得病後,顯得那麼地無助,我這是在圖什麼?”彬巴在採訪時對記者説。
家庭和事業對男人而言是一個恒古不變的矛盾選題。彬巴在孩子得病後,親情的情感因素讓他激化了這個矛盾。
“和我一般大的小時候的玩伴和同學,每年進山挖蟲草,掙了不少錢,活得很滋潤,而我拮據的生活,連孩子去格爾木看病的醫療費都無法開支,當時,我開始懷疑我選擇的事業,我甚至後悔。”彬巴的兒子得病後,他輾轉格爾木和拉薩,也沒有尋出來病因,看著孩子每天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樣子,這對彬巴打擊很大,束手無策的彬巴一度絕望,絕望中自責。
彬巴保留的珍貴照片
然而正當彬巴放棄自己堅守了十幾年的可可西裏,放棄他的事業時,一道曙光、一泓溫暖讓他重獲守望的信心。
“彬巴,你這幾天在家等我的電話,一定要保持通話,我把你的故事講給了我身邊的人,他們很感動,要幫助你。”在彬巴2009年5月的一天鬱悶在家時,他的朋友,來自北京的可可西裏環保志願者吳柱打來電話。
“起初,我對他打來的電話沒有抱太大希望,説實話,我當時的經濟情況,即使解決了醫療費用,就連去治療的路費都湊不齊。一分錢難倒一個英雄漢,我對這個説法有深刻地體會。”他告訴記者。
令彬巴沒料到的是,在接到吳柱電話一個星期後,到深山裏準備挖蟲草來幫兒子治病的彬巴,接到了吳柱的第二通電話:“彬巴,我在這邊已經聯繫好了醫院,還有5000塊錢,這是你家人和孩子來北京路上的花銷,你將你的卡號發給我。”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快給我回話,而且安排得如此細緻週到,起初,我對他們治好孩子的病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可試一試總比坐以待斃的好。”彬巴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踏上了去往北京的列車,從而也開啟了他這一生最難忘地行程。
“到達北京西站後,我們直接被接到了北京兒童醫院,醫生給孩子化驗做檢查……在醫院期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關懷,我還記著主治醫生陳大夫第一次見面時跟我説的那幾句話:彬巴,我接這個病人,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個是藏族同胞,二是你為可可西裏做的貢獻,現在也是我為你們做點事的時候了,這是我的榮幸,你放心,你守護著可可西裏的健康,守護著地球的健康,你孩子的健康就交給我吧!”這些點滴感動一直留在彬巴心中,即使過了很多年後的今天,他提起來都不免萬分激動。
類似地感動在北京治病時彬巴幾乎每天都能體會到,“孩子的病需要做大手術,所以我們在北京整整待了四十多天,在這四十多天裏,每到吃飯的時間,要麼我的手機會準時響起,要麼就會有人送飯到病房,從來沒有間斷過,可是慚愧的是,到最後我連一個人的姓名都沒有記住,因為他們每天來的都是不一樣的好心人,而且不留名。”彬巴告訴記者。
“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有一次在孩子病情好轉,即將出院時,想要到故宮去看看,我們在醫院門口打了個車,在車上和的哥聊天,當的哥得知自己是來自青海藏區,守護可可西裏藏羚羊的環保者,他説什麼也不要車資,還打聽孩子在哪個醫院住院,要去看望。”彬巴説。
然而彬巴自己意識到,他遇到的所有善良,都是他在可可西裏,對大自然,對藏羚羊付出的善良,正如孩子手術成功,離開北京前最後一天的送行,很多幫助過他的好心人都來了,彬巴含淚用他的方式想一一表達感謝,卻被吳柱攔下來,他對彬巴説:“不,彬巴,你不需要感謝任何人,你記住,這是可可西裏對你的回饋。”
現在孩子在學校裏是一名體育健將
“當時我聽到這句話,我真的沒有控制住眼淚。”向記者回憶這件感動時,時隔近十年的彬巴依然濕潤了自己的眼眶。“現在,孩子在四川廣元市上高中,他的身體壯得像牦牛一樣,而且參加了校足球隊,我時常對他説,你的第二次生命是可可西裏的藏羚羊給的,也是我們這個56個民族擁抱在一起的大家庭給的,你要繼續為可可西裏奉獻,要為社會奉獻。”
的確,在這樣一個溫暖的大家庭裏,人們也不會輕易忘記一個英雄,為環境保護奉獻了青春和生命的英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