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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高原最後的胡楊林

2016-02-25 11:36:31 | 來源:青海日報 | 作者:肖子樹 王浩 | 責任編輯:許浩成
摘要:      一切,不僅僅是收錄一場高原之上的視覺盛宴,更是穿過一叢叢似枯卻又華麗盛放的胡楊,感悟生命的堅強,聚合更多對青藏高原胡楊的守護力。

懷揣敬畏,來看看青藏高原最後亦即世界海拔最高的胡楊林吧,來踏行一次別樣的生態之旅。一切,不僅僅是收錄一場高原之上的視覺盛宴,更是穿過一叢叢似枯卻又華麗盛放的胡楊,感悟生命的堅強,聚合更多對青藏高原胡楊的守護力。

圖片均為王浩攝

托拉海,一個讓人並不耳熟的地名。

十年前,第一次去托拉海時,正值五月。那時候,戈壁灘上只有一條由車輪輾出來的路。在戈壁荒漠,路大抵如此,要麼是佈滿車轍,要麼是戳滿牛羊的蹄印,沒有定向,也不會平坦。這一路上,越野車總是上竄下跳的。

準確地説,我們的目的地不是托拉海,而是胡楊林。雖説是同一個地方,但人們習慣稱之為胡楊林。直到許多年後,我才知道,這個地方叫托拉海。

托拉海,又名托勒海,蒙古語,意為胡楊很多的地方。

在荒漠中,胡楊是唯一能天然分佈和成林的珍奇樹種,主要分佈在中國和地中海周圍國家。中國的胡楊林則分佈在新疆、內蒙古、青海、甘肅和寧夏五個省區境內。

青海的胡楊林位於柴達木盆地,是分佈在海拔最高的青藏高原上唯一的胡楊林,距離格爾木市區大約六十公里。一路走來,沿途偶爾能看到低矮的小村落,更多的是沙柳包。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去,心底裏更多是期待,有些焦急,總覺得車速太慢。越野車上竄下跳的,顛簸了兩個小時,才看到遠處出現一片新綠的林子,同伴告訴我,那就是胡楊林。抵達目的地時,人都快散架了。

眼前是大片的蘆葦,裸露出來的沙土上,泛著白,一看就是鹽鹼地。穿過蘆葦叢,是一條清澈的河流,這就是托拉海河。這條河流發源於崑崙山托拉海溝,每年只有在五月至十月間,正值冰川積雪融化或雨季,托拉海河才有生機,流經此地時,自南向東拐了一個大彎,滋養著青藏高原上唯一倖存的胡楊林。

河面不寬,窄處大約三四米,水略深,但也不過半米。河面寬處大約六七米,水很淺,不足一尺,脫下鞋子,捲起褲管,就能淌過去。河對岸,就是胡楊林,倚河而生。遺憾的是,我們穿過胡楊林,徑直去了西面的沙丘。來胡楊林遊玩的人,大抵如此。

爾後雖然常來此地,卻總是忽視了胡楊林。直到五年後的金秋季節,身在西寧的我出差格爾木,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望胡楊林。遠遠望去,金秋的胡楊林,如同茫茫戈壁荒漠中,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禁區裏,大自然的瑰麗和生命的頑強。

穿行在胡楊林中,見到很多年前砍伐胡楊后遺留下來的木樁,以及零零星星新近枯死的胡楊。我有些驚詫,“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後千年不朽”的胡楊,怎會如此輕易老去呢!

回到西寧後,我請教了省林業調查規劃院的董得紅先生。先生告訴我,胡楊“千年不死”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比喻,這片在柴達木盆地如此惡劣環境中倖存下來的胡楊林,已與西面步步緊逼的流動沙丘對峙了八百年,正面臨自然死亡的威脅。

從此,我開始對胡楊心存敬畏,也心存疑惑,為什麼曾經“胡楊很多的地方”,如今變得如此稀疏。

那年,我去格爾木開展工作。這時,通往胡楊林的路已經通了,開車去托拉海,只需半個小時即可抵達,往來非常方便。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一有機會,就前往托拉海,去重新發現與認識青藏高原唯一倖存的胡楊林。

托拉海地區海拔高度在2730米至2813米之間,這個高度對高高的青藏高原來説,相對是一片洼地。但相對新疆、內蒙古等胡楊林集中生長區域來説,卻要高出近兩千米。

新疆的胡楊林主要分佈在塔裏木河流域,佔全國胡楊林分佈總面積的89.1%;內蒙古的胡楊林主要分佈在額濟納旗的額濟納河流域和居延海湖畔。在這些地方,胡楊可以開花結果,其種子比芝麻還小,生命週期雖説只有24小時,但它們憑著身上的冠狀絨毛隨風飄揚,在適宜的溫度和光照條件下,種子可在6小時內生根發芽。

而青海胡楊林生存環境之惡劣,是無可比擬的。

在托拉海地區,年平均降水量為57.5毫米,可年蒸發量卻在2736毫米以上,其賴以生存的土壤也主要是灰棕漠土、風沙土和鹽鹼土。在如此惡劣的氣候、地理條件下,胡楊的生存環境可想而知,只能靠根系根蘗繁殖,而一年到頭,生長期不足90天。

在多次前往托拉海後,我開始發現,托拉海河就像一個剛學步的孩童。夏天冰雪消融或雨季,水流通常較大,自崑崙山中奔涌而來,流經此地時,一時收不住腳步,便直向胡楊林飛奔而去,直到撞上河的北岸,才轉過向來,倚著胡楊林東去。可到了秋天或旱季,河流如溪,溫馴地沿著南岸,忽東忽北的,最終走失在戈壁灘上,或許,還能走遠一點,也無非是郭勒木德草原。到了冬春季節,托拉海河就酣睡不醒,悄無聲息的連夢囈都不曾有過。

眼前的場景雖如此,但從歷史散落的碎片中可以捕捉到:青藏高原唯一倖存的胡楊林也曾經繁華歲月。

有關記載説,民國初期,國民政府墾務局曾派人來到柴達木盆地,要求當地牧民開荒墾地,卻遭到牧民的抵制,最終不了了之。由此可看出,世代生息於此的群眾不惜冒著殺頭之罪,捨生忘死保護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與綠洲。我們不得不驚詫,彼時,他們已經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家園,保護這片“胡楊很多的地方”。

遺憾的是,曾經數百年的繁茂已無從知曉,但讓我們聊以慰藉的是:殘酷的生存環境決定了胡楊的習性,戈壁大漠裏的河流流向哪,胡楊就會追隨到哪。即便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雖説生存環境惡劣,但在托拉海河的滋養下,胡楊林沿河綿延數十里,成為柴達木八百里沙漠瀚海中,為數不多的綠洲。

然而,由於對胡楊林維持荒漠地區生態平衡的功能認識不足,在此後的數十年間,胡楊林幾遭厄運。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農墾大軍來到柴達木,因修建居所和冬季取暖,對胡楊進行大量砍伐,併為開荒墾地,燒燬了大片的胡楊。之後,胡楊林變得稀稀拉拉。好在胡楊的根系非常發達,可深入地下十余米,吸取大地深處的水分。

即便如此,仍不足以支撐胡楊在青藏高原腹地柴達木荒漠地區頑強生存下來。細心察看,才發現胡楊葉也十分奇特,為適應這裡的極端乾旱環境,生長在幼樹嫩枝上的葉片狹長如柳,以減少蒸發量,可大樹老枝條上的葉卻圓潤如楊。

隨著農墾熱潮的消退,被砍伐和燒燬的胡楊老根再次萌發新芽,卻再一次慘遭厄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青海東部農業區大批農民移民格爾木,他們砍伐胡楊用於修建房屋或當作燃料。加之當地人畜不斷增多,胡楊林頻繁遭到人為破壞,還原青藏高原最後的胡楊繁茂,已是有些難以企及了。

老一輩格爾木人至今還記憶猶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時任格爾木縣副縣長的哈來木,每年都要前往胡楊林,用腳步丈量西面流動沙丘的東移距離。看到流動沙丘每年東移七八步,哈來木心急如焚,卻又愛莫能助。

值得慶倖欣喜的是,這種狀況在近些年來得以改善。

隨著青海生態優先發展戰略的實施,格爾木生態保護力度持續加大,人們的環保意識不斷增強,沙丘移動速率有所減緩。但不可忽略的是,受大氣候環境變化的影響,托拉海河的枯水期越來越長了,青海最後的胡楊林,還能與沙丘對峙多久?

如果我們失去這片胡楊林,不但失去了胡楊家族許多古老而有重要價值的遺傳基因,以及沙漠生態的生物支柱,而且還可能使歷經數十年艱辛建起的片片綠洲和戈壁新城,如同樓蘭古城一樣被淹沒在大漠深處。

當浮華遠去時,戈壁大漠中,依然能找尋到胡楊已經乾裂的斷枝殘根,那就是胡楊曾經駐足的痕跡。

或許,嘆息胡楊的遠去,更應該驚醒我們的心靈;拯救胡楊林,便是拯救我們生存的家園。

懷揣敬畏,來看看青藏高原最後亦即世界海拔最高的胡楊林吧,來踏行一次別樣的生態之旅。一切,不僅僅是收錄一場高原之上的視覺盛宴,更是穿過一叢叢似枯卻又華麗盛放的胡楊,感悟生命的堅強,傳播胡楊之美,聚合更多對青藏高原胡楊的守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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