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蒙古草原,廣為流傳著一首膾炙人口的蒙古族歌曲--《雕花的馬鞍》。歌中唱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個神奇的搖籃,那是一副雕花的馬鞍,伴我度過金色的童年……”這首歌以優美的曲調、形象的語言述説著內蒙古那悠久而動人的遊牧民族的歷史。歷史上這裡曾經出現多少強悍、浪漫的遊牧人,又有多少草原民族在這裡繁衍生息,興衰演替。正如翦伯讚在其名篇《內蒙訪古》中所説:“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匈奴人就進入了內蒙;到秦漢時期或者更早,它就以一個強勁的民族出現于歷史。以後,鮮卑人、突厥人、回鶻人,更後,契丹人、女真人,最後,蒙古人,這些遊牧民族一個跟著一個進入這個地區,走上歷史舞臺,又一個跟著一個從這個地區消逝,退出歷史舞臺。”
歌曲《雕花的馬鞍》還唱道:“馬背給我草原的胸懷,馬背給我牧人的勇敢。”遊牧民族作為草原上的牧人,一生都離不開馬背,因此可以形象地稱為“馬背民族”。正如翦伯讚所説,歷史上這裡不斷涌現出一個個遊牧民族,最後又從這個地區消失,走入了歷史煙塵之中。其實翦伯讚在《內蒙訪古》中提到的只是擇其大者,除上述民族之外,還有像烏桓等沒有顯赫聲名的許多民族曾經在這裡過著遊牧生活,曾經在馬背上書寫內蒙古草原的歷史。如果我們做一粗略統計,可以看到,歷史上曾經馳騁在內蒙古草原上的民族分屬東胡係和突厥係兩個族係,主要
有:東胡係的東胡、烏桓、鮮卑、柔然、吐谷渾、靺鞨、契丹、奚、女真、蒙古、滿洲等;突厥係的丁零、敕勒、突厥、沙陀、薛延陀、回鶻、黠戛斯等,而匈奴人的族屬至今還是一個聚訟紛紜的學術問題。“這些遊牧民族在過去都曾經在內蒙地區或者在更廣大的世界演出過有聲有色的歷史劇;有些遊牧民族,如1 3世紀的蒙古人,並曾從這裡發出了震動世界的號令。”(翦伯讚語)
儘管其中的許多民族早已走進歷史的煙塵,但是他們也為我們留下了豐厚的歷史文化遺産。現在,讓我們踏著他們的足跡進入那塵封已久的歲月中,走馬觀花地看一看他們曾經的勃發英姿和聰明才智。
匈奴人是我國歷史上第一個建立政權的北方民族。匈奴人的先祖獫狁、葷粥早在古史傳説時期就已生活在今內蒙古草原上,與華夏諸族發生著各種聯繫。西元前209年,冒頓殺其父自立為單于,建立了我國歷史上第一個北方草原遊牧政權。匈奴政權控制了相當廣闊的地域,它東起遼河,西抵蔥嶺,北愈貝加爾湖,南至長城。匈奴政權在經歷了數個世紀的興衰分裂後,于1 26年走到了自己的盡頭。這期間,匈奴人曾經與中原漢王朝有過“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恩怨怨,經過數千年風吹雨打後,“胡漢和親”的動人故事依然流傳在草原上。今天,矗立在呼和浩特市南郊的昭君墓仍在默默續寫著民族團結的佳話。匈奴民族還曾經大規模西遷,引發了亞歐大陸上歷時數世紀的民族大遷徙,改變了亞歐大陸的民族分佈和歷史進程。
鮮卑繼匈奴之後崛起。鮮卑人曾經與中原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廣泛聯繫,大量吸收中原文化,最終首開入主中原、建立以北方草原民族為主體的中原封建王朝之先河。在鮮卑人步步走向中原之際,內蒙古草原這個北方遊牧民族的後院又出現了另一個民族--柔然。柔然汗國雖然很快被新興的突厥人滅掉,但他們在草原文化的傳承上卻功不可沒,尤其是他們對自己汗國首領的稱呼--“可汗”,竟成為了後世北方遊牧民族政權首領的專稱。在柔然汗國之後,內蒙古草原上又傳來了敕勒人的牧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首意境深遠而蒼勁的牧歌被傳唱千載,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的瑰寶。
5 5 2年,突厥人在其首領的帶領下,擊潰統治他們的柔然汗國,建立了突厥汗國。突厥人受周邊民族的影響,文化得到了空前發展。突厥文的出現,使他們成為我國北方草原上第一個創制自己文字的民族,同時,也為北方草原沒有文字的歷史畫上了句號。看看遺留至今的《闕特勤碑》、《毗伽可汗碑》、《暾欲谷碑》,不僅可以體會到高深的文學修養和優美的筆觸,還似乎可以看到那刺入歷史深處的刀光劍影,聽到那穿越千年的粗獷吶喊。回鶻民族在傳承、發展北方草原文化方面多有貢獻,他們繼突厥人之後登上了內蒙古草原這個歷史大舞臺。回鶻人不僅創制了自己的文字,而且為後人留下了大量彌足珍貴的文獻。回鶻汗國與唐朝保持良好關係,把北方草原的經濟社會及文化發展推向了一個新高潮。
10世紀初,契丹人走到了北方草原的歷史前臺。契丹人是鮮卑人的一支,他們在其首領耶律阿保機的帶領下,于917年建立了“契丹國”,後改稱“遼”。契丹是一個富於智慧的民族,他們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歷史文化遺産:富有遊牧特色的陪都制、充滿智慧的南北面官“因俗而治”、脫胎于漢字的契丹大小字、散落于我國北方的遼代佛塔、不斷被發現的遼墓中栩栩如生的壁畫……契丹人早已消失在北方草原和中原大地上,然而,他們留下了智慧和勞動的結晶。不難發現,這些結晶至今仍然在折射著草原文化的熠熠光彩。
最後,還是來看看翦伯讚是怎樣評論這些走入歷史煙塵的馬背民族的:“這些相繼或同時出現于內蒙地區的遊牧民族,他們像鷹一樣從歷史上掠過,最大多數飛得無影無蹤;留下來的只是一些歷史遺跡或遺物,零落于荒煙蔓草之間,訴説他們過去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