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律師韓德雲接受對話，講述人大代表之路。他認為人大代表首先扮演民意傳達的角色，如果用心去做，就不會只是花瓶身份。談到參選下一屆全國人大的問題，他表示不取決於個人有沒有參選的意願，主要是取決於能否成為某一個方面的代表性人士。

　　以下為對話實錄：

　　某些人大代表未必搞得清楚人大與政協的區別

　　問：你2003年當選全國人大代表，回憶10年履職路程，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韓德雲：從我們律師參政議政的角度來講，應該説還是有非常漫長的路要走。從一個律師來講，其實我和普通老百姓是一樣的，在政治生活層面沒有區別。我可能比一般老百姓參政議政的願望要強烈一些，在沒有當人大代表的時候有強烈參政議政慾望，可能沒有參政議政的機會，也沒有相應的參政議政能力。從2003年當全國人大代表到連任，差不多10年時間，應該説我比一般人幸運的是有了這個參政議政的機會，在這個機會中也提到參政議政的能力，同時扮演一個律師應該扮演的參政議政角色。

　　問：能不能回憶一下當時是怎麼樣當選全國人大代表的？

　　韓德雲：全國人大代表對普通人來講，確實感到比較陌生，甚至對一些當選的代表來講，也不一定能夠搞得清楚，比如説和政協之間的區分。這可能有方方面面的原因。我是學法律的，在沒有當選的時候，大概還是知道，比如在縣一級是直接選舉的，但是到了縣以上就是間接選舉，省級選出全國人大代表也是間接選舉。

　　當選以後才知道全國人大代表的職責在哪，怎麼去履行職責，這可能是我最感興趣的。

　　人大代表首先扮演民意傳遞角色

　　問：很多人認為全國人大代表更多是一種光環，你怎麼看？

　　韓德雲：很多人可能認為全國人大代表是一個光環，説穿了是基本不能做什麼事的角色，也就是説榮譽性的身份大於實質性參政議政身份。我當選後，其實不完全是所謂花瓶身份。代表首先是扮演一個民意傳遞的角色，如果有心去做代表，那麼你有這麼一個機會，就應該最大限度去傳遞民意，這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從事法律，接觸的社會面比較廣一些，了解的資訊多一些。我當代表的一個優勢，就是把這些資訊收集起來，以一個專業人士的角度去進行分析和歸納，而後再把它傳遞上去，從這個角度來講，只要有心去做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根據全國人大代表制度的設計，並不是每一個代表就能決定一件事，但是傳遞資訊這一點是取決於每一個代表自己的努力和意願。只要你願意努力，就可以提建議，人大也沒限制只能提一份、兩份，有能力有意願，那你提幾十份都可以。

　　別太誇大全國人大代表的作用

　　問：你如何理解人大代表角色？

　　韓德雲：從這個角度來講，還是取決於對全國人大代表角色的理解。我的觀點是：第一，它並不完全是很虛的成分，如果努力去做還是可以做的實一點，至少在傳遞民意方面可以做實。第二，全國人大代表是兼職制度，不是專職，所以在履行職責時也有一些困難，因為大部分時間在做本職工作。真的要做一個有品質的議案和建議會花很多很多時間，肯定有一些衝突，在做的時候就可以找一個平衡點。

　　第二，全國人大代表做的事並不完全是有決定性作用，比如修改法律，並不等於你提了建議法律就會按照去做。所以，別把全國人大代表扮演的角色誇大到很大程度。從全國人大的議事機制看，一個人的比值是2978名代表之一，你的聲音和意見不管對或不對，它是2978分之一。所以，我的第二感受就是別太誇大全國人大代表的作用，特別是單個代表的作用。

　　第三，我們也看到全國人大代表履行職責的機制，處在不斷完善的過程中。實際上代表履職可能也有季節性，就像媒體、社會兩會時期就會關注代表，過了兩會可能就沒這麼關注。這也是因為全國人大代表在閉會期間履行職責的空間和機會，相對來講是比較弱的，而且相當一部分職責是以集體形式，不是一個人可以去做的，比如説視察，不是説拿個全國人大代表的本，就可以去。

　　從全國人大代表履職規則看，很多權力是集體行使的，單個代表不可以去行使。因此，如果把中國的全國人大代表和議會機關的議員相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問：那您覺得什麼樣的人有資格當全國人大代表？

　　韓德雲：全國人大代表我覺得從資格上講並不存在(什麼問題)，理論上講，符合全國人大代表資格的人應該説非常非常多，如果以人口數來算的話，根據馬上要修改的選舉法，城鄉人口同等比例分配，大概是67人萬産生一名全國人大代表。從資格上來講，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

　　代表名額分配和産生，是按地區來組成代表團，各省市自治區再加港澳臺、解放軍四個代表團。省市自治區選舉方式説穿了是間接選舉，由省市自治區的代表大會來選出。省市自治區的名額是多少？又是多少類別的人能夠當選？就是按一定比例分配。

　　“永遠贊成”的代表不可能行使監督權

　　問：這10年來你投過反對票嗎？

　　韓德雲：投反對票的情況肯定有，因為全國人大代表投贊成(票)、反對(票)、棄權(票)，都是行使權利。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不管用哪一種方式來行使權利，我覺得都是在行使權利。畢竟，作為一個專業人士來講，我們不可能成為一個“永遠贊成”的代表。説穿了，“永遠贊成”的代表是不可能行使監督權的。所以有些時候，反對是一種監督。因為你反對，所以你行使了監督權，引起了有關方面的重視。這樣可能會加快它的改進。所以，反對是一種很好的監督。如果把贊成認為是監督，這個效果總體上來説是不大的。

　　問：回顧這10年，你覺得在履行義務方面給自己打分的話，大概能打多少分？

　　韓德雲：從我自己理解的全國人大代表職責，我自己給自己履職的情況打分的話，我覺得還是可以打個80分吧。80分比及格好一點，在及格和良好之間，偏上一點點。

　　如何成為全國人大代表

　　問：你還有參選下一屆全國人大代表的意願嗎？

　　韓德雲：全國人大代表換屆，不取決於我們參選不參選。其實是在名額分配以後，各地需要在各個類別當中尋找優秀的代表性人物，來作為本地區的代表候選人，然後來投票、選出。所以對下一屆換屆而言，主要不取決於我有沒有參選的意願，不取決於我參選還是不參選，首先還是取決於我能否成為某一個方面的代表性人士，這是第一個(問題)，最關鍵的問題。

　　比如説這兩屆，我都屬於新經濟組織和新社會組織的代表性人士，那麼新經濟組織和新社會組織，每個代表團都會安排一定的人選。所以下屆我能不能繼續進去，那首先取決於我能否繼續保持新經濟組織和新社會組織的代表性人士(這一條件)。其次才是有關部門考慮，(如果)這位代表人士到代表團去參選，(能否)發揮他的作用，發揮整個代表團的作用，這樣來考量和評核。

　　第三，是在(我)成為候選人以後，交給本地的代表大會，讓所有的本地代表，就是省一級的代表來投票選舉，讓他們來判斷，你能不能成為全國人大代表。

　　問：您與選民有交流嗎？

　　韓德雲：在間接選舉的情況下，我們和選民沒有直接交流的機會，也不可能直接交流。就像我剛才解釋的，它不是一個參選的情況，沒法和選民見面。但事實上，選你的人，他本身就是本省的人大代表了，是省一級的人大代表。他們在選擇你的時候，他會根據你的代表性，根據你的(情況)，如果以前你是人大代表的話，根據你履職的情況，根據你履職的能力和參政議政的效果，綜合各種因素來評判。

　　所以從我們來講，全國人大代表的當選和不當選，不存在一個參選的問題，也不存在和選民直接交流和溝通的問題，因為它是間接選舉。

　　我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

　　問：今年是小平南巡25年，大家都在談改革。你作為新經濟組織和新社會組織的代表，能否談一下你對改革的認識。

　　韓德雲：不管是我所處的新社會組織，還是我本人，其實都是可以看作改革開放的産物。我們能夠成為職業律師，就是因為有改革開放。沒有改革開放，中國新的律師制度不可能建立。(按照)老的律師制度，律師是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從1994年開始，在1995年確立了新的律師制度，律師定性為社會自由職業者，也是在小平同志南巡講話之後，才有了這個行業的開放和與國際的接軌。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本人選擇從事這個職業，是因為改革開放才有了機會。有了改革開放，才有了新社會組織的代表性人士參政議政的機會。如果沒有改革開放，説穿了，我不可能有2003年成為全國人大代表的機會。綜合這些因素來看，應該説我們是改革開放的産物，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也絕對是繼續改革開放的，堅定的擁護者和支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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