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西亞前官員:“阿拉伯之春”摧毀多於創建
- 發佈時間:2016-01-15 14:30:00 來源:中國經濟網 責任編輯:羅伯特
【法國《費加羅報》網站1月14日報道】題:“突尼西亞之春摧毀的多於創建”——專訪突尼西亞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前代表、政治哲學博士米茲裏·哈達德(記者伊夫·特雷亞爾)
《費加羅報》問:五年前,本·阿裏總統逃離突尼西亞。自此之後,民主在突尼西亞是否成功落腳?
米茲裏·哈達德答:同媒體神話相反,我們現在知道本·阿裏並非逃離突尼西亞。他是被軍隊和總統衛隊內部的叛亂者所驅逐的。一些外國情報機構也在其中發揮了誘導作用。在本·阿裏被趕到吉達之前兩天的2011年1月12日,希拉裏·克林頓在多哈宣稱:“應該幫助本·阿裏離開!”一些將軍們回應了這一“愛國”呼籲。至於民主問題,它作為政府類型的確已經落腳,但是在社會現實方面則沒有。面對呼喊饑餓的人民,我們奉上了民主這道湯,奉上了沒有麵包、住房和工作的“主觀權利”。而麵包、住房和工作本是社會動亂的主要訴求。極左分子們很快就忘記了“客觀權利”(經濟和社會權利)。
問:我們可以説突尼西亞是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的例外嗎?
答:是的,如果我們將突尼西亞和利比亞、敘利亞甚至葉門相比的話。但是,如果我們和黎巴嫩、阿曼或者鄰國摩洛哥相比的話,答案是否定的。儘管有著或者説得益於布爾吉巴必要的開明專制主義、本·阿裏無效而晦暗的獨裁主義,但突尼西亞此前是一個世俗化的、安全的、寬容的、社會方面文明而經濟上繁榮的國家。那麼它現在變成了什麼?社會失范、伊斯蘭化、安全脆弱、經濟一片廢墟。我的國家的確成了一個例外,從布爾吉巴式的現代主義演變為所謂“溫和”的伊斯蘭主義。我們能説的就是它出現了“大規模倒退”。
問:您是否過於危言聳聽了?佔據權力的伊斯蘭主義者的影響力在政治生活上是否仍舊那麼強大?
答:我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不會被閃閃發光的裝飾所迷惑。我在思考歷史的教訓,觀察各個社會的重大趨勢並捕捉那些因巨大政治或社會動蕩而誘發的聚合效應。儘管是隱秘、瀰漫和狡猾的,但伊斯蘭極端主義者的影響力從未如此之大。托洛茨基的滲透策略和葛蘭西的漸進主義揭示了他們的政治戰略。在經歷五年不成熟的革命實踐後,突尼西亞的穆斯林兄弟會成功侵蝕了整個國家機體。他們部分地離開了政府但並未離開權力。
問:突尼西亞遭遇兇猛的伊斯蘭極端主義襲擊。如今的安全是否能得到更好保證?
答:還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復以往的平靜並修復蒙塞夫·馬爾祖基及其伊斯蘭和左翼信徒對這個國家帶來的損失。他們打開監獄釋放了罪犯並給恐怖分子恢復名譽。軍隊和警察部隊做了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併為此付出生命。但是,不安全和犯罪像癌細胞一樣擴散。原因在於,一些法官的放縱以及受到直到今日仍舊拒絕啟動2003年反恐法案的國民議會的拖累。
問:您擔憂利比亞的混亂嗎?
答:顯然是。但是利比亞人説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們説正是突尼西亞的放縱主義威脅了自己的國家。自2011年起,突尼西亞成了首個向利比亞和敘利亞輸出伊斯蘭極端恐怖分子的國家。聯合國的報告對於突尼西亞人而言是非常沉重的。在利比亞茲利坦發生的最新一起自殺式襲擊正是一名突尼西亞人所為。
問:“伊斯蘭國”組織是否成功滲透到了突尼西亞?
答:在擁有領土和雇傭軍之前,所謂的“伊斯蘭國”組織首先是一種精神意識、一種宗教返祖。就此而言,“伊斯蘭國”組織此前並未滲透到突尼西亞。但是,自2012年後,他們就進來了。只需要在利比亞邊界發動一次襲擊就可以使得“伊斯蘭國”組織的內部人員從冬眠中甦醒。
問:歐洲尤其是法國曾許諾要幫助民主過渡。他們是否遵守了諾言?
答:完全沒有。
問:當我們看到一個被革命動搖的國家現在陷入無序之中,談論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還明智嗎?
答:在各個地方,著名的“阿拉伯之春”在一些地方演變為伊斯蘭極端主義的噩夢,在另外的地方則帶來的是廢墟和破壞。這也包括突尼西亞。突尼西亞被當作革命範例,還被授予了諾貝爾和平獎。但是,突尼西亞在不到五年的時間裏,外債激增讓人目眩,經濟垂死掙扎。“阿拉伯之春”摧毀的多於創建。2011年,知識分子、記者、人權活動者和其他學者鼓吹這些叛亂並宣佈文明和民主的“阿拉伯人”的誕生。而歷史卻任性地誕生出一個“伊斯蘭人”,這包括在法國也是如此。它先是以溫和伊斯蘭主義的虛假面目出現,接著就露出了野蠻的“伊斯蘭國”組織的真實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