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一場關於電影的夢
- 發佈時間:2015-09-06 08:29:44 來源:中國民航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在侯孝賢的電影《最好的時光》裏,他用了“夢”來形容幾個章節。對於他,電影卻不是夢,而是實實在在的功課,一部部電影做下來,一點都不馬虎,更不茍且。在對侯導的採訪中,唯一不談電影的時候,是他的老舊的諾基亞手機沒電了,他對當下的智慧手機有點糊塗,著急給他的老手機充電。
其他的一切,都是電影,他的人生,與電影休戚相關。
對話
談電影的布景
記者:大家聽到花了8年時間拍攝這部電影,所以很多時候是在做前期準備嗎?聽説有很多鏡頭是在日本京都拍攝的?在中國五台山上的唐代遺存的建構起了作用嗎?
侯孝賢:籌備這部電影,確實美術很早就進入工作狀態了。整部影片有很大一部分是搭景,找地方搭景是我建議的,有一部分就搭建在台灣,就在台灣中影公司裏面,他們也是出資方之一。台灣中影后面的那條街道和空地環境不好,特別吵,但是那塊地方方便,我不喜歡在棚內搭景,不自然,而且燈光很難打。所以最後選擇了搭實景。中國五台山也有唐代建築,可是我去看了,覺得不行,後期加上去的元素太多了。
記者:很少有導演對布景有這樣的極致追求,您為什麼有這種觀念?
侯孝賢:當你了解越多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建築物會影響人們的行為、生活習慣和觀念。這個和隨便弄是很不一樣的。要是隨便弄的話,該怎麼樣弄呢?因循是什麼?不會知道裏面的人怎麼生活,怎麼行動。其實徹底弄也不難,現在的工匠技藝可以做到。
怎樣挑選演員
記者:你平時是怎麼讓演員去演戲的?我看舒淇也提到,説她在高空吊著,您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卻還説她表情不對?
侯孝賢:我從來不指導演員,也不給演員説戲。就給他劇本看,對白都在裏面,你自己去琢磨吧。
記者:像舒淇,你説早期在你拍的戲裏她屬於一個很悍的女孩,但是這部戲裏她很能忍。感覺拍你的戲,她的性格也起變化了?
侯孝賢:我當然會給她看劇本。我知道她的個性,通常設計的角色離她的性格不遠。你不要以為舒淇很斯文,她很悍的。年輕的時候尤其是。我沒看過這种女孩。更重要的是她非常純正,對人對事,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是眾人皆知的。我在香港參加電影圈的人聚會,那次去的女的不多,就她一個人,結果她那種氣象,不管是演員、導演,她跟他們就像很熟的朋友,很自在,我看她一個人在香港,進入一個圈子能到這個地步,她這種自在絕對就是舒服的,和人人都像好朋友,沒有任何雜念。這樣是很難的,畢竟在異地呀。所以我感覺她有種純直的特性,不會拐彎抹角的。我知道大概什麼角色可以用她,她可以做到。讓她演出心思特別複雜的,也許不可以。當然,沒臺詞也許可以。
記者:聶隱娘也是心思比較純直的?
侯孝賢:聶隱娘就是幾乎沒什麼話的,個性很強硬,這樣子就這樣子。當初被道姑帶走,父母也沒怎樣,回來她也不會怎樣。但是會和父母有一個距離。已經變成她該怎樣就怎樣了。甚至於最後刺殺不能完成,感覺她還是喜歡以前的這個表兄,就毅然地走了。走了要給師父一個交代,就跟師父最後決戰。行為邏輯很單純,她會回去護送那個磨鏡少年回新羅,因為磨鏡少年救了她父親,清清楚楚不囉嗦,完全用行動表示。
記者:您每次是怎樣為自己的電影挑演員的?
侯孝賢:早期就是職業和非職業演員都有,這個沒得説,這是導演的閱歷,看人的閱歷。你看這個人,你就知道會怎麼用,他大概會變成怎樣。用什麼方式可以引他出來。不是每人都一樣,這個是要識人。這個人怎麼樣,那個人怎樣,這個人可不可以,這個人你最好躲著點。你看這個演員的底子你就知道他最適合什麼。你和他拍過之後,也許你發現他還有某一部分可以做到。
如何保持創造力
記者:很多導演過了一定年紀,創造力就衰減了,但是您好像一直沒有這個問題。這是由您個人的好奇心和性格所決定的嗎?
侯孝賢:這就是我自己本身的個性,每個人都有他的個性和他的限制。但是你把限制走到底,它就是自由。這是很自然的,別去想那些了,對人對事,就是越來越清楚。就是這樣,所以我身邊這些人,才會跟那麼久。對電影和人的觀念基本就是這樣。我就是這樣了,就一直下去,也不會幹嘛。
記者:在自己這麼多部電影中,您最喜歡哪幾部?
侯孝賢:早期因為直覺很快,所以《風櫃來的人》《冬冬的假期》都蠻喜歡的;《童年往事》因為是拍自己的事反而不喜歡,拍不準,自己的印象太鮮明,所以沒辦法。《悲情城市》那個氣很足了,那時候很多資源都沒辦法到位,因為太早。《戲夢人生》我感覺也挺過癮的,因為是李天祿。我倆的那個交情真的很特別,像爺倆一樣。(原載《三聯生活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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