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

　　這是一次追捕行動，或可看到中國警察真實的工作狀態。除了禁毒支隊的支隊長之外，其他參與警察的名字都不能在我們的文字中出現。這又是一次成功的行動，公安部A級通緝犯和他的3名女友、多名手下被抓，沒有開過一槍，沒有任何傷亡。然而，只有深入這次抓捕的指揮者與參與者中間，聽他們講述那些為難、恐懼、擔憂甚至失誤的過程，才能知道這份工作有多麼艱苦、困難。

　　一名A級通緝犯

　　公安部這樣形容他：“鄭有斌，綽號‘細弟’，男，壯族，1982年2月10日出生……身高1.70米左右，中等體型，操廣西口音……逃離現場時攜帶有制式手槍及子彈”，並設懸賞金5萬元。

　　據説，鄭有斌手裏還有一短一長兩支槍，短的是美制M1911，長得像是俄羅斯産的AK47。經過層層上報，鄭有斌于6月11日被公安部定為A級通緝犯。

　　3月26日，國家禁毒委員會辦公室發佈的《2015年中國禁毒報告》提到：“目前，廣東部分地區已經成為國內非法製造冰毒、氯胺酮等合成毒品最為嚴重的地區。”鄭有斌負責聯絡的供應商正來自廣東東莞。從廣東提貨後，他再通過兩名中間商，將毒品販賣到越南。

　　在一線禁毒16年的防城港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毒品防範與偵查大隊大隊長沈輝的經驗裏，隨著雲南近年來禁毒力度的加大，金三角毒品繞道越南從廣西邊境入境的情況有所增加。尤其是防城港的雙向通道特徵明顯——傳統毒品輸入，廣東合成的新型毒品輸出。“越南對新型毒品的市場需求很大”。

　　2014年底，鄭有斌販毒團夥進入了警方視野。今年4月13日，他們一次就賣出了3萬顆搖頭丸。5月3日，警方動手抓捕，一舉中的，但唯獨讓鄭有斌跑了，只抓到了他的手下與女友。17歲的小浠是個面相清秀的女孩子，一頭烏黑的長髮垂過腰際，手上戴著卡地亞的手鐲，穿一身名牌衣服。她説，自己一年多前在網吧當服務員時與男友相識，覺得他“有錢，比較大方”，並不知道他曾經因為販毒和搶劫被兩次判刑。

　　與女友“配合”默契

　　6月17日，警方再次發現了鄭有斌蹤跡的時候，是在廣西欽州市的一家國際酒店內。

　　當天5時左右，鄭有斌出現了。防城港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支隊長李衛寧告訴記者，這家酒店位於鬧市區，大堂有不少賓客，如果抓捕行動中稍微出現閃失，鄭有斌就有可能掏出槍造成人員傷亡。

　　出了酒店，鄭有斌鑽進自己的車裏，發現輪胎沒氣了。於是，他打開後車廂，打算去附近的一個汽車美容店補胎。機會來了。不料，鄭有斌有所察覺，他立馬回到車裏，將車門反鎖起來。

　　被用槍對準的鄭有斌順從地雙手舉過頭頂。彼時在副駕駛座椅上打盹的小浠也驚醒了，雙手交叉放在脖子後面，低著頭。 趁這個工夫，鄭有斌身子向右方傾斜，右手順勢從副駕駛座椅背後的口袋裏掏出手槍，抵住小浠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勒住她的脖子，從車裏鑽了出來。“給我一輛車，給我一輛車！”

　　真的是巧合，一輛越野車停在鄭有斌附近，車上還插著鑰匙。隨即，他搶了這輛車，跳上駕駛位，把小浠擋在自己面前，一路狂奔而去，險些撞翻一輛摩托車，警方只在後面跟了不長的一段時間。

　　有些在場的警察懷疑，鄭有斌與女友是否事先演練過用這種方法脫身？原因就是小浠毫無驚慌之色，二人“配合”極其默契。事後，鄭有斌有個馬仔曾對警方透露，他們之前商量過這個辦法，但到審訊室之後，他卻什麼都不説了。

　　大毒梟終被抓

　　鄭有斌的行蹤一直在警方的掌握之中，但沒有確鑿到可以動手抓捕的程度。

　　“那麼多次交鋒以後，他很多個人資訊、朋友關係等我們基本上掌握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這次不緊不慢，儘量不被他發現。”李衛寧總結説：“我們的目的是要抓他，但是既要掌控他的一些具體位置，又不能跟得很緊。實際上，這個抓捕行動耗費精力是非常大的，轉來轉去轉到我們自己都累了……不説了。”

　　6月26日，鄭有斌開車上了高速路，往廣西南寧方向開。他親自開車，車上有他第三個女朋友小梅，還有獄友和一個馬仔。李衛寧又馬上叫民警的車跟著往南寧走。開到大塘服務區附近，鄭有斌實在是睏了，就靠邊停，想休息一會兒再開。但是一停車，他們幾個人馬上就睡著了。

　　李衛寧跟幾個負責人坐在服務區的塑膠凳子上分析了一會兒，大約3分鐘後，他們將停在路邊的車三面圍住。一位副支隊長先從駕駛室的位置進入，發現確是鄭有斌。他立即用槍頂著鄭有斌的頭，把他壓倒。

　　這次被抓捕的鄭有斌女友小梅也是他在娛樂場所認識的。她説，知道他幹這個以後，曾經想要離開他，但那天鄭有斌打電話叫她，她還是出來了。

　　她對當初提醒她的警察説：“你説他是毒梟，但我不相信。”

　　（據《南方週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