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吾性

　　文·楊 雪

　　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廠礦子弟，在媒體從業20餘年之後，現在一門心思當上了“農民”——他是劉達，朋友們都叫他“達哥”。達哥對即將消失的物種情有獨鍾，他所做的農業就是在“拯救”例如黏高粱、黏黃米、黏大米這些快被遺忘的“老味道”。而作為白堊紀時代的活化石物種，崖柏的“老”足以吸引達哥成為其發燒級“票友”一枚。

　　在通惠河畔見到達哥的時候，他正好上週末剛去過北京小武基批發市場。這次遛彎令他欣慰的是，看到了大量造型各異的崖柏原料，而崖柏手串、佛珠則比以前少了許多。達哥説，市場風向正往崖柏原料上吹，能在很大程度上解救那些慘遭砍伐而用來製作崖柏珠串的坡柏和其他樹木。

　　崖柏，顧名思義，就是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柏科植物。由於曾與恐龍同處於一片天地之間，植物學家稱之為最珍稀、最古老的裸子植物。從崖柏年輪細如髮絲可以看出，在海拔700到2100米高的懸崖峭壁的崖縫中求生存是何其艱難，所以崖柏生長極其緩慢，一百年才能長到大約10釐米粗，3米高。崖柏屬於陽性樹，稍耐陰，耐貧瘠乾燥土壤，忌積水，喜空氣濕潤和鈣質土壤，不耐酸性土與鹽土，溫度超過32℃生長停滯，在零下10℃低溫持續十天則受凍害。

　　自然死亡的崖柏，會在原地自然風化，山裏人一般會將它砍伐下來劈成柴燒。而吸收了天地之精元、日月之靈氣的崖柏根，經上百年風化後，與崖縫間有了鬆動的空隙，才能被採下來。據《本草綱目》記載：“有盜得一株徑尺者，值萬錢”，大概除了強調崖柏的藥用價值外，還因為這個古老物種的深邃氣質——它用頑強奴役歲月，用孤傲拒絕豢養，用精髓反哺自然，令人“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達哥與崖柏結緣是在兩年前的一次求醫中，偶然體會到了崖柏的醫學療效。追尋到河北省石家莊市井陘縣，達哥結識了高恒，一位執著于崖柏的手工藝者。由於油性豐富，崖柏常被用作火引子，在高恒四處尋找原料的過程中，曾從村民的柴房裏“搶救”出大量崖柏料。高恒的目標是建一座崖柏根雕藝術博物館，他認為崖柏應該和黃花梨、小葉紫檀等享有同樣的知名度。由於資金原因，高恒只準備留下自己崖柏陳化料裏那些盤根錯節、能用於根雕的藝術料，而售出全部桶料。雖然這時崖柏手串還未“聲名鵲起”，對崖柏已然“君子好逑”的達哥將高恒的桶料悉數收了過來，開始了自己的崖柏收藏。

　　自古有救命沉香，養命崖柏一説。崖柏散發著清遠、悠長、恒久的香氣，有助於安神、養顏、解毒，其含有的單萜烯、單萜醇等成分，能夠促進體內神經傳導物質，抗菌消炎，提升免疫，促進細胞再生，提振情緒等，尤其對抗癌有很好的作用。據四川《德陽縣誌》記載，明末清初，四川德陽和新鎮附近先後發生3次大瘟疫，死傷無數。唯獨德陽與新鎮兩地，因有柏林形成了天然屏障而安然度過。在日本，崖柏的香味抗癌療法很受推崇，日本人將崖柏擺放在日常居住場所，用於凈化空氣，提神醒腦。

　　從收來這批太行陳化桶料起，達哥就開始從養生的角度全方位開發崖柏，這也是他的初衷。做珠子餘下的料，用一塊煮茶，起碼可以煮月余尚有木香味，而在此期間，即使忘記洗壺，茶葉也絕不腐壞。他還在研製用崖柏木屑填充的保健枕頭、靠墊和坐墊，用崖柏粉末製作香囊和香薰。“達嫂”則用煮過崖柏的水洗臉，用崖柏提煉的精油護膚。總之，對於集天地靈性的物料，浪費一分一毫都是罪過。

　　根據崖柏的生長區域不同，按屬地可分為太行料、川料、藏料等。按照料種的時間劃分，則有生料、老料與陳化料。生料就是所謂的活料，帶樹皮和邊材，有水份，濕潤，取生料破壞自然規律，這是我們要抵制的材料。陳化料是死後的崖柏樹皮、邊材在懸崖上已經完全風化，只剩下了芯材部分，也有人稱為風化料、脫骨料或舍利料。老料則介於二者之間，即崖柏在懸崖上（注意此條件，是在懸崖上）死亡之後，至樹皮、邊材風化成為陳化料之前，這個階段相當漫長，可能需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一年前，福建仙遊人將崖柏手串炒作成功。崖柏價格一日千里，市場上真真假假，有坡柏料，有樹瘤生料，手串價格從幾十到幾千上萬不等，真正的崖柏陳化料幾乎看不到了。誘人的利益驅使，不少山民為攀崖取料搭上了性命。由於生長特點，活著的崖柏根是挖不下來的，而樹榦部分即使伐下也很難運出山，所以與崖柏木質相似、氣味相似、易於取材的其他樹木就遭了殃，許多山林被毀，換來過量的廉價並且沒有文玩價值的串珠。

　　達哥慶倖自己走在了這一波收藏熱的前頭。也許沒有人能説出中國到底還有多少崖柏，但大自然的饋贈總有窮盡的時候。鍾情于所愛，“琴瑟友之，中鼓樂之”，不跟風，才是真正的收藏家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