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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一汽人

  • 發佈時間:2015-04-07 02:30:50  來源:新京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3月19日,長春,陽光依然普照,但氣溫驟降,街頭正在融化的殘雪又被結結實實地凍住了。

  一大早,高秋崗就裹著衣服出門了,他要去見一汽大眾公司的一個管理人員,去問大兒子工作的事兒。一個月前,在哈爾濱學汽車製造的大兒子,應聘一汽大眾失敗,高秋崗就開始找關係,希望能將他送到一汽大眾,將兒子工作的事託付給一汽大眾的一名管理人員。

  四天前,中紀委發消息:中國第一汽車集團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徐建一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高秋崗感覺事情有變,立即給那位管理人員打電話。第一個電話沒人接,第二個電話打過去就關機了,之後再也聯繫不上,他打聽到這位管理人員住址,準備登門拜訪。

  “告訴那個人,孩子是長子,毛主席在的時候,要安排工作的。”出門的時候,高秋崗的父親站在背後,遠遠地吆喝了一句話。

  高秋崗的父親所説的那個時代,早已經過去。一汽早已經隨著時代改變,一汽人也在這個改變的過程中,被時代推著前行。

  一汽誕生

  “廠內女不嫁廠外郎”

  高秋崗住在一汽二廠區家屬院,這是一片蘇式建築,每一棟房子都一樣,半米厚的墻壁,窄小的窗戶。

  住在這裡的很多人,有著相似的身份:“長子”的長子。曾經,在長春市民看來,這是一種難得的榮譽。

  高秋崗的父親1954年加入一汽,對於一汽初創時期的榮譽,高秋崗沒有親身經歷,但卻能感受到。高秋崗記得,讀小學的時候,同學們都會炫耀“我爸見過毛主席,我爸見過朱總司令,我爸見過周總理”。

  高秋崗的父親沒有見過國家領導人。1958年2月13日,毛澤東視察一汽,當時,高秋崗的父親被留在車間裏開會,會議結束的時候,毛主席已經走了。

  “後來才知道,領導故意不讓工人見到毛主席,才以開會的名義把我們留在車間的。”高秋崗的父親覺得對不起兒子,他安慰高秋崗,“我見過西哈努克。”

  1972年,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來一汽參觀,高秋崗的父親記得,“西哈努克從外面走進來,見人就會雙手合十。”他把這理解為作揖。“西哈努克給我爸作過揖”成為高秋崗給同學炫耀的資本。

  而最讓高秋崗有切身體會的是各種優厚的待遇。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長春市區很多居民還在燒煤氣的時候,一汽的標準宿捨已經有了暖氣和熱水。

  當時,在長春流傳一個説法,“廠內女不嫁廠外郎。”而長春廠外的女孩則非常渴望嫁到一個汽車廠的家庭,特別是嫁給汽車廠長子,以後就抱了金飯碗。按照改革開放前的思維,作為長子的高秋崗本應接父親的班,成為正式的一汽人。

  改革開放初期

  “以後,不能接班了”

  高秋崗的夢想在改革開放以後逐漸破裂。

  1979年,大量上山下鄉運動中的長春青年回城,為了安置回城青年,同年10月,一汽組建了以安置為目的的綜合服務公司,被一汽人稱為大集體,這也就是一汽四環企業總公司的前身,後來整合為一汽富維。

  綜合服務公司相繼成立了17支勞務隊,36個知青廠。高秋崗高中畢業以後,被安置在四平的一個知青廠當工人。一汽一位退休幹部告訴新京報記者,1986年,被安置在綜合服務公司的城市青年超過4萬名,其中不乏高秋崗一樣的一汽“長子”。

  高秋崗深信,他們是一汽的後備軍,以後肯定有轉正的機會。在知青廠,這些長子普遍傲慢,高秋崗記得,知青廠明顯地“分派”,一汽子女很少與其他工人交往。

  改革開放以後,由於受進口汽車涌入、國內銀根緊縮、二汽東風競爭等因素影響,老解放汽車的銷量銳減,庫存積壓。一直跑一汽線口的長春日報退休記者苑德莉告訴新京報記者,“汽車廠所在的孟家屯,上萬輛老解放汽車擺在廣場上。”

  受市場逼迫,一汽開始改型換代。一汽建立三十年,産品線已經老化,為了適應市場需求,需要進行産品更新換代。

  1982年,按照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國營企業進行全面整頓的決定》,一汽開始推行以“承包”為特點的經濟責任制,打破“大鍋飯”體制。

  當時,高秋崗和父親都不懂改型換代這個詞具體是什麼意思,當時有傳言,“以後,不能接班了。”

  回到宿舍,他把總廠的事情告訴了同事,高秋崗記得,那晚,大家都沉默了。

  “換型改造”成功

  “去合資企業有啥前途”

  1986年10月,新解放CA141齣廠,一汽換型改造成功。當年,高秋崗通過考試,轉為合同工,同他一樣變成合同工的年輕人有1.39萬人。

  高秋崗隱約覺得,自己距離“編制”越來越遠。但是,收入卻提高了很多。一汽換型改造完成以後,1987年,一汽實現利潤3.3億元。

  高秋崗的綜合服務公司經過整合,成為一汽配套零部件企業。一汽汽車需求旺盛,高秋崗所在的四環公司效益隨之提升,當時,他的工資超過40元,比市區一個普通教師工資高出三分之一。

  但高秋崗一直逃避自己是四環公司合同工的現實,在外面,他只説自己是一汽人,因為人們聽到四環,就知道不是正式員工。

  1986年年底,媒人給高秋崗介紹了一個長春市對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女方的父母問,“你在汽車廠哪個車間上班?”高秋崗聽了,滿臉發燙,結結巴巴地説:“汽車廠的待遇都一樣,車間無所謂。”後來,女方打聽到高秋崗不是總廠職工,就婉拒了親事。

  經歷這次遭遇,高秋崗對自己的身份更加重視,但因為對一汽名譽的固守,讓他錯過了一個重要的機會。

  1991年2月,中國第一汽車集團公司和德國大眾汽車股份公司、奧迪汽車股份公司及大眾汽車(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合資成立一汽大眾汽車有限公司。

  一汽大眾成立兩個月以後,父親的一個朋友勸説高秋崗去大眾工作。高秋崗的父親沒有徵求高秋崗的意見就拒絕了。回家之後,父親在飯桌上埋怨這位朋友,“咱們正兒八經的一汽人,去合資企業有啥前途。”

  就在高秋崗拒絕一汽大眾工作機會兩年以後,自己所在的四環公司開始大的變動,三年以後,高秋崗失業了。

  合資企業發展迅猛

  自主品牌業務下滑

  高秋崗下崗以後,便不再關心一汽,甚至有意排斥一汽的一切資訊。

  高秋崗居住的家屬樓裏,往日的鄰居也越來越少。

  1999年,時任董事長竺延風對一汽內部重組,把那些産能低下的生産廠賣掉或者關掉,放棄了一汽過去縱向整合的策略,清理效率低下的零配件廠。報酬更多地和業績掛鉤,高級技工的收入可以是裝配工人的15倍。

  “有人當了官,到外面去買了更好的房子,有人下崗了,到外地打工了。”一位退休老幹部告訴新京報記者。

  2015年,在哈爾濱讀汽車專業的大兒子馬上畢業,父親希望高秋崗回來找關係,把兒子安排到工資最高的一汽大眾。

  高秋崗離開一汽近十年,在一汽60週年之際,一汽已經形成了全資公司、合資公司、上市公司各種體制的企業集團,而二次創業改造換型以後,一汽逐漸完成了卡車、轎車等産品全覆蓋。

  在一汽大眾強勁增長的情況下,2014年,在集團排名中,一汽集團的自主品牌業務一路下滑,從之前的穩居第二名到如今下滑到第五名。

  一汽人的創業史

  “可泣的壯麗篇章”

  高秋崗一家,是成千上萬個“一汽人”家庭的縮影,他們見證了時代的前進,也被時代推著前行。

  1951年3月19日,政務院財經委員會(51)密計建字127號文件指示:“批准汽車製造廠在長春孟家屯車站鐵路西側地區興建”。原因是長春地區是東北的中心,中長鐵路貫穿南北,有公路、電力、上下水等基礎設施,礦産木材資源豐富。

  1953年,中國汽車工業開山,第一汽車製造廠落戶長春,毛澤東親筆題詞,“第一汽車製造廠奠基紀念”。這幅題詞,被銘刻下來,保留在第一汽車製造廠的門口。

  “這是新中國汽車工業的第一個兒子。”很多一汽人都給了這幅題詞這樣的解讀,“共和國長子”的名號也被冠在了一汽的頭上。

  “一汽是長春的搖錢樹,長春的經濟沒有一汽,不可想像。”長春一位媒體人説。

  一汽創辦50週年之際,2003年,一汽工業産值佔長春全市工業總産值的66.8%,2013年,一汽全年完成工業産值4179.5億元,長春市工業企業實現總産值9213.4億元,佔比近半。

  截至2014年,第一汽車擁有全資子公司27家,控股子公司20家,直接拉動長春30萬人就業。至今,一汽累計産銷各類汽車2400余萬輛、實現利稅5000多億元。

  一汽集團官方這樣總結創業史:

  第一次創業,一汽人發揚艱苦創業、刻苦學習的精神,在荒原上創造了三年建廠並投産的奇跡,結束了中國不能製造汽車的歷史。

  第二次創業,一汽人弘揚愚公移山、務求必勝的精神,在不停産不減産的前提下闖出一條産品換型和工廠改造的新路,甩掉了“解放”卡車“三十年一貫制”的帽子。

  第三次創業,一汽人傳承“學習、創新、抗爭、自強”的企業精神,成功實現上輕型車、上轎車,形成中、重、輕、轎、客、微産品系列格局,開闢了企業全面發展的新局面。

  此前,一汽集團還曾經提出第四次創業的目標。

  在幫兒子找工作的過程中,高秋崗還記得父親給他看過一份2013年的舊報紙。報紙上其中一行標紅了,“一汽集團董事長徐建一表示:一汽集團第四次創業,以做強做優自主汽車事業為標誌。”

  一汽的創業史,見證了新中國經濟和市場的變遷,在這個變遷的過程中,一個個“一汽家族”,像高秋崗一家那樣,被時代推著前行。

  或許,可以用一汽集團官網上的一句話,總結一汽人與一汽的關係:“伴隨著新中國前進發展的腳步,幾代一汽人走過了史詩般的創業拼搏歷程,在新中國汽車工業發展史上寫下了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

  新京報記者 安鐘汝 長春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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