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美國記者 溫 憲 李博雅 本報駐英國記者 黃培昭

　　在經過長時間幕後爭鬥後，美國國會參議院情報委員會12月9日公佈了關於中央情報局自“9·11”事件後對恐怖分子嫌疑人使用極端審訊手段的調查報告。報告認為，中情局在向國會和公眾介紹有關行動時隱瞞真實情況，對囚禁者的審訊過程比其所描述的要“殘酷得多”，但酷刑並沒有取得保護美國人民生命、阻止恐怖事件發生的預期效果。

　　調查進程屢遭外部阻撓

　　這份報告全文長達6700頁，至今仍處於保密狀態。9日公佈的500頁內容只是報告的摘要和結論部分。這一費時5年、耗資4000萬美元的調查報告指出，中情局所使用的水刑、長期單獨幽禁、將囚犯頭部猛力撞墻和抽打乃至死亡威脅等審訊手段大大超出了法律所允許的範圍。在調閱了約600萬份中央情報局文件後，調查者認為，大量證據表明，中情局虐囚的真實情況較其向國會和民眾所解釋的要嚴酷得多。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民主黨參議員范斯坦説：“就酷刑的本來意義而言，中央情報局確實對囚犯使用了酷刑。”

　　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該報告面世後發表聲明説，“9·11”事件後中情局採取的一些行動違背了美國的價值觀。虐囚行為不僅有悖美國的價值觀，也無助於美國更廣範圍內的反恐努力或美國安全利益。不僅如此，這些虐囚行為極大損害了美國在世界的地位，也使得美國更難於與盟國和夥伴尋求自身利益。

　　上述報告在美國引起巨大爭議，其背後有著鮮明的黨派印記。奧巴馬2009年就任總統後即宣佈禁止小布希政府時期中情局使用的所謂“強化審訊技術”。2009年，美國國會兩黨開始對中央情報局在海上“黑獄”虐囚事進行調查。但參與這一調查的共和黨議員班底因觀點不同退出了調查。在報告面世前夕，諸多共和黨議員和小布希政府高官紛紛出面力阻公佈報告。前副總統切尼大罵該報告“全是胡説八道”。來自密歇根州的共和黨參議員羅傑斯説：“我們知道‘伊斯蘭國’的宣傳機器會把它視為珍寶。”報告經過數月艱苦討價還價和審查後才予公佈，很多“秘密”內容已被過濾。

　　自2009年以來，由范斯坦帶領的參議院情報委員會通過建立調查小組對此進行調查。其間，中情局曾千方百計阻撓調查進程。今年1月，中情局人員侵入為調查小組單獨設立的電腦網路，並從電腦中移走一些文件。范斯坦曾就此公開斥責中央情報局。她説：“這份報告的目的是要揭示這個秘密項目背後的事實。報告揭示的殘酷與我們國家的價值觀完全背道而馳。”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參議院重量級共和黨議員麥凱恩是贊成公佈這一報告的為數不多的共和黨議員之一。曾經是越南戰爭俘虜的麥凱恩認為，“很顯然，我們需要可靠情報來打敗我們的敵人，但拷打得到的是更多的錯誤情報，而不是可採取行動的情報……由於期待酷刑能使我們更加安全，我們放棄了太多、太多的原則。”

　　虐囚事實早為世人所知

　　因反對美國伊拉克戰爭政策而退伍的前美國陸軍上校安·懷特對本報記者表示，作為聯合國反酷刑公約的締約國，美軍和中情局的做法顯然違反了公約，參與虐囚的政府官員應受到司法部的起訴。懷特還指出，現任中情局局長布倫南在虐囚事件發生時已經身居高位，難逃罪責。

　　美利堅大學歷史系教授彼得·庫茲尼克對本報記者表示，報告的發佈正式將小布希政府時期美國利用酷刑虐待囚犯的事實載入史冊。庫茲尼克認為，此份報告引人注目的一個結論是，沒有證據表明中情局所使用的虐囚手段促進了情報工作的進展。事實上，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場反恐戰爭中虐囚的事實早就被世人所知。

　　在庫茲尼克和美國導演奧利弗·斯通合著的《不為人知的美國歷史》一書中，記載了前美國陸軍少將安東尼奧·馬利奧塔古巴在2004年2月提交的有關美軍虐待關押在阿布格萊布監獄的囚犯的報告。報告中就提到了美軍對男女囚犯的虐待和強姦。馬利奧塔古巴在報告中稱，“毫無疑問布希政府犯下了戰爭罪，仍待回答的問題是下指令的那些官員是否會被繩之以法。”歷史學家、前政府高官亞瑟·施萊辛格坦言“沒有比布希政府的虐囚政策對美國名譽影響更大的政策了”。

　　面對“為何不起訴參與虐囚人員”等問題，白宮高級官員只是表示，“這是美國司法部的決定。”

　　虐囚可能引發反彈“情緒”

　　美國國務院官員在吹風會上透露，幾週前，美國國務卿和美國駐各國大使就已開始為報告發佈後可能出現的反彈情緒和受到困擾的夥伴關係做鋪墊。美國國務院已經通知了所有海外使領館，特別注意保護美國在海外公民和使領館的安全。美國國土安全部也加強了對國內安全情況的監測。該官員還提到，將在社交網路上就相關輿情進行監測。

　　總部設在英國倫敦的“中東線上”新聞網站10日的報道稱，中情局酷刑引發極端激進組織的報復將是“符合邏輯和十分必然的事，雖然迄今尚未看到相關組織發出對美國進行回擊的消息，但也許沉默中正在聚集著可怕的能量和爆發力”。該網站的另一篇文章分析認為，奧馬巴政府現在是在有意打“酷刑牌”，意在暴露上屆政府的陰暗面，為自己在政治上加分，尤其是在他已經成為“跛腳鴨總統”的情況下，更需要通過製造話題來提振士氣。

　　在倫敦出版的《中東報》分析説，虐囚醜聞是對美國所謂人權的嘲諷，美國總是把人權挂在嘴邊，而在其情報機構關押的囚犯中，沒有任何人權可言，許多被關押者受盡了名目繁多的各種虐待，讓人感到不寒而慄的酷刑本身就是對美國不尊重人權、褻瀆人權的揭露。

　　(本報華盛頓、倫敦12月10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