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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沉澱的“老山精神”

  • 發佈時間:2014-12-02 01:31:25  來源:科技日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軍營文化

  □ 徐貴祥

  回到老山幾天來,生活在英雄中間,行走在英雄的土地上,心靈受到一次洗禮,似乎又回到了青春歲月,回到了30年前火熱的戰鬥生活。

  1984年7月,我所在的集團軍奉命組建偵察大隊,奔赴雲南邊境,配合老山、者陰山地區軍事行動。經過10天的火車和汽車運送,7月26日下午抵達邊境下金廠,擔負三段一號和二號界碑之間的警戒和偵察任務。我當時為師指揮組政工幹事,後為偵察二連政治指導員。我至今記得,車隊從縣城向東北方行進,道路坎坷狹窄,有的路段盤山旋轉,好像直插雲天,讓司機膽戰心驚。快到下金廠的時候,出現一段泥石流,前方有很多人在搶修公路。我們偵察分隊最高負責人、師偵察科長盧興元讓我下去了解情況。我找到正在指揮修路的下金廠區委書記熊德安,問他是否接到上級的通知,這麼多修路的群眾,我們擔心有對方的情報人員。熊書記説,縣裏通知我們做好迎接準備,但不知來的是什麼部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是從收音機裏聽到敵方廣播了,説下金廠方向即將駐紮中國偵察兵280人。我回到指揮車上,把情況作了彙報,大家都很震驚,深感敵情複雜,因為我們兩個連隊加上師機關指揮組官兵總共是276人,對方掌握的情況驚人地準確。進入戰區的第一個夜晚,部隊高度警惕,在區政府所在地周邊安了幾個潛伏哨,甚至對當地幹部和居民都安排了監視。指揮組住在區委安排的木板樓上,每個幹部枕頭下面一把手槍,床裏邊是一支微形衝鋒槍,都是壓滿子彈的,打開保險就能射擊。真有點風聲鶴唳的感覺。

  後來相處久了,我們知道了,老熊是一個老兵。曾經在雲南省軍區民族連當過排長,轉業後當過區裏武裝部長,在收復老山的戰鬥中,立過三等功,是一個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都很過硬的幹部。這以後,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我們依託當地黨委、政府和人民群眾,先後組織了1999高地南側捕俘戰鬥、茶山哨所捕俘戰鬥和高馬白據點破襲戰鬥。我的戰友、指揮組參謀李加良首戰負傷,十八歲的戰士李軍在茶山哨所捕俘戰鬥中犧牲。我也在高馬白破襲戰鬥前夕,帶領一名幹部、兩名戰士進駐茨竹壩鄉的猴子菁地,協同指揮炮兵作戰,因此立了個三等功。

  這段難忘的戰鬥歲月,特別是和戰友們一起在密林深處潛伏,一起迎接生死考驗所建立的情感,還有與下金廠幹部群眾結下的魚水情誼,幾十年來一直銘刻在我的心間。每當我進行文學創作的時候,中寨騎線點上仰望的邊關明月,飚水岩上俯瞰的蒼茫雲海,巡邏途中戰友們疾進的腳步,行動歸來街道兩邊關切的目光,都會歷歷在目揮之不去,引領我的情感走向。從1985年6月部隊歸建開始,我堅持業餘文學創作,先後發表了中篇小説《征服》《大路朝天》《走出密林》《請跟我來》等作品。這次來文山,意外地得知,文山州文學刊物《含笑花》當年曾經刊登我的小説習作《遠逝的歲月》,是一個姓萬的編輯從當年的無數自然來稿中選發的。真可以説萬老師是獨具慧眼,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基層部隊的文學青年。這也説明,那時候刊物選稿,基本上是以品質論,沒有名氣、關係等等因素的考慮。

  説到這裡,還有一個人我不能不提,那就是原下金廠區的婦聯主任羅金秀阿媽。有一段時間,指揮組考慮我寫材料需要安靜,讓我和一名負責警衛的戰士住在羅阿媽隔壁的一間空房子裏。因為不適應雨季氣候,1985年春節後我患了感冒,一病就是二十多天,感冒和瘧疾並行,身體非常虛弱。那段時間,羅阿媽經常釀製米酒,放在爐火上燒得滾燙,給我發汗。雨霧隆重的日子,我基本上不出門,就在羅阿媽的家裏,和她愛人時老師等人在火塘邊烤火聊天,有時候還有羅阿媽的兒子、小兄弟時紹周。我們聊得很多,人生、戰爭、日子、邊境的情況等等。現在回憶起來,我後來寫的很多作品,都是在羅阿媽家裏那盆火塘前播下的種子。今年7月,我到文山參加一個活動,通過文山軍分區政治部副主任邊富斌找到了羅阿媽。晚飯的時候,軍分區司令員呂美璋和我一起喊媽媽,一起給老人家感恩、敬酒。

  當年,我們在前線執行任務的時候,交通和通信還十分落後,那真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特別是在雨霧籠罩出行困難的日子裏,更是望穿秋水。那時候,從麻栗坡縣城到下金廠的山路上,經常能看見一個身穿破舊郵遞制服的老者,佝僂著腰,挑著沉重的擔子,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艱難地跋涉。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當地群眾和官兵對他有一個統一的稱呼:馮大爹。戰士們盼望馮大爹,猶如盼望親人。馮大爹來的那一天,就是下金廠軍民的節日。老人家很少説話,在郵政所小屋裏,看著戰士們急切的表情和喜悅的眼神,擦著汗,一臉憨笑,一邊忙碌。我們偵察分隊有幾輛吉普車,常常往返縣城和駐地,買菜購物,途中只要發現馮大爹的身影,司機就會主動停下車,幾個戰士跳下去,跑到山路上,把馮大爹和他的擔子接到車上。那情景,真是水乳交融,至今難忘。記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的一天晚上,我在電視裏看到一個節目,欄目記不清了,好像是“子弟兵的親人”,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滄桑的臉,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馮大爹!

  三十年過去了,麻栗坡的山更綠了,水更清了,天更藍了,子弟兵同麻栗坡人民的感情也更深了。三十年後我們這些人重返故地,不僅是懷舊和紀念,也帶著一顆感恩的心,更多的是尋找,尋找老山親人,尋找“老山精神”。我們這一代官兵,多少年來,心裏一直迴旋著老山的歌,心頭一直縈繞著老山的夢,心中一直飄揚著老山的紅旗。

  在這次州委、州政府和軍分區的歡迎會上,受現場氣氛感染,我也現場創作、即興朗誦了一段打油詩:揮手一別三十年,今日重聽老山蘭。英雄不老青山綠,硝煙淡處看炊煙。好醇好醇的磚茶,好香好香的米線。好深好深的記憶,好長好長的思念。飯堂門前唱首歌,難忘出征的鐵血誓言。貓耳洞前留個影,衝鋒的號角回蕩在耳畔。老山,我們的山;老山,老山戰士的家園;老山,勝利的旗幟在山頭飄揚;老山,守土有責,我們永遠使命在肩。

  昨天下午,文山當地媒體記者採訪我,讓我談談對“老山精神”的理解。我認為,老山精神的核心價值就是樹立理想信念,培育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精神,培育向上向善向美的價值觀。也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概括:為理想信念而戰。對於軍人而言,就是培養戰鬥意志和榮譽感。三十年前,中國的改革開放剛剛起步,各種思潮風雲激蕩。但是,人民是愛國的人民,戰士是忠誠的戰士,即便是在各種偏見瀰漫、各種誘惑橫行的年代,我們的人民和戰士,仍然保持著高貴的民族氣節和純潔的民族心靈,為祖國而戰,為榮譽而戰,為民族尊嚴而戰,所以涌現了有如在座的群星燦爛的英雄群體。

  我記得,1985年春節後,我到茨竹壩執行步炮協同指揮任務,沿途看到很多用草木拼成的戰鬥宣傳楹聯,其中一幅我印象非常深刻:圖私利前線鋪滿黃金龜兒才去,為祖國戰場遍佈地雷老子我來。何等慷慨,何等豪邁!這就是老山精神的形象體現。橫批我記不得了,我現在加一句:信仰無價。我們今天研討老山精神,就是要堅定我們的理想信念,摒棄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杜絕奢靡浮華之風,打擊貪腐。用老山精神凈化我們的心靈,激勵我們的意志,固守高貴和高尚的品格,腳踩堅實的生活大地,建設我們的國家,建設我們的家園,為子孫萬代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和一個美好的空間。

  今年10月15日,習總書記親自主持召開文藝座談會。在會場上,我的腦海裏反覆閃現兩個字“回歸”,理性回歸,為什麼叫理性回歸呢?我們的文藝不能丟掉根本,不能被金錢牽著鼻子走,不能做金錢的奴隸,我們的文藝能做的就是提供正能量,只要是正能量的東西,我們不必回避,政治是一回事,外交是一回事,文化和文藝又是一回事。我們現在必須來做這個事情。座談會上,習總書記説,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最深層、最根本、最永恒的是愛國主義。愛國主義是常寫常新的主題。擁有家國情懷的作品,最能感召中華兒女團結奮鬥。愛國主義精神哪找?到老山來走一趟就找到了!

  (作者係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主任、茅盾文學獎獲得者。本文發表時編者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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