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3日，南京市玄武區50多個政府部門及街道“一把手”的手機號碼被公開。此前一個月，南京市鼓樓區也對外公開400多名幹部的手機號碼，並承諾“24小時保持暢通，聯繫無障礙、傾聽無縫隙、辦事無拖延、服務無折扣”。

　　如今，兩區相關部門負責人手機號碼已“曬”了一年，與群眾直接溝通聯繫的這一橋梁是否還暢通？本報記者就此進行追蹤採訪。

　　9個“一把手”電話暢通

　　3人一直“無反應”

　　10日下午至11日上午，記者挑選玄武區、鼓樓區12個與民生密切相關的部門負責人電話進行追訪，包括教育、人社、住建、衛生、民政等。其中，8位負責人電話一撥就通，有一人2小時後回電，另外3人手機一直關機或啟用“短信呼服務”、“通信助理”，記者始終沒有等到回電。

　　“我在上課，請半小時後再打來。”玄武區食品藥品監督局局長梁靜，正在參加省級培訓，但還是壓低聲音接了記者的電話。事後，梁靜告訴記者：“手機號碼公佈後，就24小時開機了。”

　　鼓樓區城管局局長徐桓峰、總工會主席吳霽寧和玄武區民政局局長袁芳、紅十字會會長奚建彬的電話也都一打就通，且態度親和、有耐心。“居民打電話不分節假日，即使不是職責範圍內的業務，也會轉給相關部門。”原為鳳凰街道幹部的鼓樓區衛生局局長唐伯才，接到原街道居民電話後，仍會及時轉給街道妥善處理。

　　“我們班想找人培訓急救知識，能幫忙嗎？”10日下午，記者以教師的名義，打通玄武區紅十字會會長奚建彬的手機，得到的反饋讓人欣慰。“可以呀，請你記一個電話號碼，過一會打電話找馬老師對接一下。”奚建彬説。5分鐘後，記者便和馬老師取得聯繫。

　　10日，記者撥打鼓樓區物價局局長張長青的電話，2小時內一直無人接聽。下午5點半，記者接到他的回電。“下午一直開會，正在一個個回復來電。”張長青再三解釋並表示歉意。

　　按照兩區政府網站公佈的部門負責人手機號碼，記者先後數次撥打玄武區教育局局長李玉鵬、住建局局長莊佳峰、環保局局長湯政的電話均不通，下轉5版

　　上接1版前兩位的手機都傳來語音提示“已啟用通信助理”或“已啟用短信呼服務，他將會收到您此次呼叫的短信提醒，請挂機後等待回電”，後一位自始至終處於關機狀態。9月16日下午16:43和16:45，記者再次分別撥打莊佳峰和李玉鵬的手機，依然是處於短信呼和通信助理狀態。17：25，記者又撥打湯政的手機，3次都打通了，但一直沒人接聽，截至18時下班仍未回電。

　　“熱線”漸成“冷線”

　　原因耐人尋味

　　“公佈‘一把手’手機號碼，是不是形式主義？這種做法能堅持下來嗎？”鼓樓區、玄武區公佈各部門負責人手機號碼伊始，即有市民、網民表示擔憂、質疑。如今一年時間過去了，實際效果如何格外引人關注。

　　多數受訪幹部肯定此舉的積極意義。“一把手出面10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老百姓可能需要花很多時間。”張長青接聽過幾十次物價諮詢、投訴電話，他説，手機號碼公佈後，了解社情民意更直接，對物價服務不到位的地方也更清楚了。

　　吳霽寧認為，公開手機號碼，幹部和群眾互動增加了一個渠道，對幹部也是一種監督，有利於提高政府部門工作效率。“市民打電話給我，也是介紹、宣傳紅會的機會。”知道記者身份後，奚建彬坦然表示：“既然在領導幹部這個位置上，就應該對外公佈號碼，讓有困難的人能及時找到你。”

　　不過，記者在追訪中也發現，一度炙手可熱的“一把手”手機號碼，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冷乃至成為“冷線”，也是不爭的事實。鼓樓區衛生局負責人去年同期一天能接到10多個市民來電，如今只有兩三個。這種情況不止在一個部門出現。“其他投訴舉報機制健全，幹部接到市民的電話自然也會變少。”鼓樓區一位部門負責人解釋。

　　平心而論，“民聲熱線”漸冷未必就是壞事，問題是少數幹部對公佈手機號早已沒了先前的熱情和耐心，甚至還有人讓手機號碼淪為擺設，就值得深思了。

　　10日下午，鼓樓區人社局局長張國強雖接了記者電話，但連續兩次以“我有事，在忙呢”為由，對領導手機號公開一年來的效果不作回應，這與去年同期他盛讚此舉的態度大相徑庭。“建議採訪其他同志。”鼓樓區紀委副書記朱建寧也兩度婉拒記者採訪。

　　老城管徐桓峰向記者坦陳了手機號碼公佈後帶來的壓力和煩惱。“陪家人的時間更少了，週末有時候正帶孩子看電影，突然接到市民反映問題的電話，就得趕緊處理。”徐桓峰透露，每天接到七八個市民電話，其中不少是反映佔道經營等瑣事，有電話就不能掐，忙得焦頭爛額。“希望市民碰到小問題走正常程式，有‘疑難雜症’再直接向我反映。”

　　提高“行政效能”

　　關鍵還靠制度設計

　　“應該説，南京鼓樓和玄武區部門負責人手機號碼公佈後的表現讓人喜憂參半。”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黃健榮等表示，喜的是不少幹部信守承諾，聯繫、服務群眾不“打折”；憂的是形式主義在少數幹部身上依然存在，轉變作風“華而不實”，有損政府公信力。

　　黃健榮認為，政府部門負責人公佈手機號碼，不失為一個贏得民心、密切幹群關係的好舉措，應繼續堅持。“當了官就要有擔當，手機號碼應該向百姓公佈。”對此，省委黨校教授儲東濤也有共識：“老百姓遇到問題最擔心‘領導不知道’，而打通‘一把手’電話後，內心的感受會很不一樣，對政府的看法也會不同。”

　　在南京鼓樓、玄武區之前，一些地方也有過類似舉措，但大都虎頭蛇尾，新鮮一陣過後，往往不了了之。“推出政務新舉措一定要量力而行，務求實效。”黃健榮指出，少數部門負責人手機號碼公佈後表現不及格，與缺少必要的監督很有關係。對於那些已公開承諾手機“24小時保持暢通，聯繫無障礙，服務無折扣”卻一直不接電話的部門負責人，主管者應及時進行誡勉談話或給予通報批評。

　　也有專家表示不同看法。“市民反映問題不能患上‘領導依賴症’。”長期從事行政管理研究的江蘇省委黨校教授華濤認為，公佈部門負責人電話並非常態做法，百姓遇到問題還是應該通過正常渠道和程式解決，而不能總是寄希望於把政府職能具化到個人身上。“提高行政效能的關鍵還是要靠制度設計，而非靠長官意志推動。”

　　本報記者 王佩傑 潘朝暉

　　倪方方 蔣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