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鬱龍:將高溫氣冷堆産業化進行到底
- 發佈時間:2014-08-06 01:31:59 來源:科技日報 責任編輯:羅伯特
文·本報記者 張蓋倫
吳鬱龍的手機裏存著高溫氣冷核電站示範工程的現場施工照片,説到興起,他拿起手機調出照片,指著螢幕不無驕傲地説:“你看到的只是地上的最新實況,地下還有18米。2017年能建成,這可是世界首堆。”
高溫氣冷堆是由清華大學自主研發的具有第四代技術特徵的先進核能技術,它具有固有安全性,它的設計方案保證在任何事故下,不借助能動安全系統,燃料元件溫度不超過設計限制,不會發生堆芯熔化和放射性大量釋放的嚴重後果。2006年,高溫氣冷堆被確定為國家科技重大專項。中核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核能源)是該重大專項的牽頭實施單位之一和工程實施主體,是高溫氣冷堆示範工程的核島及其輔助設施的設計、採購、建造總承包商。
這是中核能源成立十一年來第一個開工建設的核電項目。示範工程一旦建成,中國將成為世界上首個建成高溫氣冷堆商業示範電站的國家。
而它對中核能源總經理吳鬱龍有著同樣重大的意義。
“他有兩個重要的情結,一個是對中國的情結,另一個是對清華的情結。”熟悉吳鬱龍的人這樣説。而高溫氣冷堆産業化的事業,恰好承載著吳鬱龍的這兩種情結。
“既然有可能做成,為什麼不試?”十一年前,吳鬱龍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回國,擔負起推進高溫氣冷堆自主創新和産業化推廣的重任,“能把中國的高溫氣冷堆技術做成功並且推廣到全世界,就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清華。”
應召回國
“想那麼多幹嘛,我不糾結”
吳鬱龍于1979年考入清華大學開始攻讀熱能工程專業,這一讀就是十年,一口氣從本科讀到了博士。儘管最開始選擇專業時還是年少懵懂,只是覺得“工程有用”、“國家需要”,但讀著讀著,也品出了其中趣味,覺得“還是挺帶勁的”,就乾脆順著這條路堅持走了下去。
當時,在國家經委燃動局工作的朱鎔基曾到清華大學演講。吳鬱龍記得,朱鎔基在講話時強調了能源的重要性。80年代,煤炭和電力供應短缺是我國許多地區經濟發展的瓶頸,而熱能工程專業能夠幫助解決實際問題。
在清華園裏鑽研了十年,吳鬱龍身上也打上了清華人的深深烙印。回憶起當年,他仍感慨清華那近乎瘋狂的學習氛圍,“放假了也不回家,在學校讀書,做實驗。讀完本科覺得還要讀碩士,讀完碩士又覺得還得讀個博士吧,就這樣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求學之路依然沒有停止。在清華攻讀博士期間,吳鬱龍選擇了赴美國留學深造。憑著在清華求學時的那股拼勁,他順利拿到了美國紐約城市大學流體和工程傳熱專業的博士,還攻讀了電腦碩士學位,“專業成績都是A”。
此後,吳鬱龍開始了在美國長達十餘年的職業經歷,他先後擔任美國麥迪射流技術有限公司高級研究員和項目經理,美國通用資訊技術有限公司副董事長和執行副總裁,美國全通企業有限公司董事長、總裁,並任國際經理人協會副理事長,積累了豐富的國際經驗。
2003年,清華大學與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公司合作組建了中核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共同推進先進核能技術産業化工作,吳鬱龍受邀回國擔任這個新公司的總經理。
中國的高溫氣冷堆基礎研究開始於上世紀70年代。到2003年,清華大學建成了10兆瓦高溫氣冷實驗堆,我國在這一領域取得了國際領先水準。而中核能源的使命之一,就是要推動這一先進核能技術實現産業化。
“放棄在美國的事業選擇回國,沒有糾結嗎?”
“想那麼多幹嘛,我不糾結。中國的機會很多,經濟走勢一直上揚,而且能源需求很大,國家需要發展核能。更重要的是,你去評估這個事情,它是有很大可能會做成功的,這是大有希望和前途的事情,為什麼不試試呢?”
項目延期
“核能肯定還要發展”
在普通人眼裏,核能似乎總跟“危險”和“神秘”掛鉤。但在熱能專業出身的吳鬱龍看來,核能並不是難以駕馭的猛虎。
“核能是什麼?最簡單的原理就是鈾-235等重元素在中子轟擊下釋放出大量熱量,你把這個熱量有效控制住了,就好像給汽車安上了剎車,不就能平穩運作了?”歷史上,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美國三哩島核事故、日本福島核事故都給人類的核能利用蒙上一層陰影,但吳鬱龍也有他自己的理解:“這些事故的直接原因多是違反操作規程,但設計上也有可改進的地方,這也恰恰從另外一個方面提供了一個有説服力的證據:核能發電是可以控制在安全範圍之內的。”
目前正在建設中的高溫氣冷堆示範工程,也同樣受到了日本福島核事故的影響。
2011年3月1日,高溫氣冷堆示範工程獲得國務院常務會議批准。3月11日,日本就發生了福島事故。3月16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決定暫停國內核電項目審批,並對所有在建和運作中的核電站進行安全大檢查。面對當時行業內外關於核電還能不能發展的廣泛質疑和擔憂,吳鬱龍卻並不擔心,他向中核能源的員工及時傳遞了信心:“當前的困難只是
暫時的,長遠來看核電肯定還要發展。”這種篤定和信心,來自他對核能行業長時間的觀察與分析。
即便是在示範工程開工延期的情況下,中核能源的工程項目團隊也沒有懈怠,他們保持著隨時待命的備戰狀態。2012年12月9日工程開工時,中核能源的員工曾這樣形容他們的心情:“雖然是北風凜冽、雪花紛飛,我們已是凍得手腳冰涼,臉蛋通紅,但我們心裏卻是暖烘烘的,因為我們終於等到了開工這一天。多少年以後我們可以自豪的説,是我們親眼見證了世界首座球床模組式高溫氣冷堆核電站的誕生!”
順利推進
“他的作用無可取代”
中核能源成立時,公司核心團隊只有7個人,發展可依託的資源有限,可以説是“百業待興”。而吳鬱龍就是在這樣一張“白紙”上開始繪製公司的未來發展圖景的。
“他的作用是無可取代的。”中核能源員工這樣評價吳鬱龍。經過這十一年的發展,公司從最初的註冊資本1個億到現在身價翻了幾十倍,公司的管理水準、人才隊伍、工程總承包能力都已經提高到了新的水準。
“這就好像做衣服。要是之前已經有人做過,你照葫蘆畫瓢就行;但是現在你得自己動手做一件出來,沒有經驗和先例可循,這就難了。”吳鬱龍發揮自己融合東西方兩種文化和多年資源與經驗積累的優勢,推動高溫氣冷堆産業化工作不斷創新。
清華大學與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中國華能集團、中國廣核集團等多方合作,建立起了産學研結合的創新體系。在這一體系中,吳鬱龍積極推動中核能源發揮企業主體作用,促進了産學研各方的融合與緊密協作。
“清華的理念好、技術先進,但與市場對接卻並不是長項。企業的主體作用就在於能夠為清華的技術與市場的需求之間搭建起一座有效的橋梁,並且把實驗室裏的技術轉化成為客戶需要的産品。”這也正是産學研結合體制的優勢。與建設高溫氣冷堆示範工程一樣,高溫氣冷堆産業化的體制創新同樣沒有什麼先例可循。吳鬱龍與他的合作團隊共同理順了這一機制,將企業和高校科研團隊擰成了一股繩。
吳鬱龍還專注于推動高溫氣冷堆技術的工程轉化研究。從公司成立到示範工程開工建設的近十年時間裏,中核能源在重大專項的支援下進行了大量的科研工作,先後承擔了十余項重大專項科研課題,並且取得了一系列顯著成果。比如,他們自主開發的高溫氣冷堆三維協同設計平臺,已經成為用資訊化手段支撐核電站綜合佈置等設計工作的重要工具;他們完成了高溫氣冷堆典型系統的模組化設計方案,“簡單來説,我們能像搭積木一樣拼接式組建核電站,這種模組化設計和建造的方法,能夠大幅縮短高溫氣冷堆核電站的建造週期,同時降低建設成本。”
吳鬱龍回國後多年的努力現在都凝結在了高溫氣冷堆示範工程上。“全世界都在看。”吳鬱龍看著手機上的照片露出了笑容,“這項先進核能技術在我國率先實現産業化,我們在該領域就能夠繼續保持世界領先水準。下一步我們還將把高溫氣冷堆推向國際市場。以後用它來發電、煉油甚至制氫,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