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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蒜出口南韓續:蒜農負債百萬赴韓使館討説法

  • 發佈時間:2015-03-02 08:45:00  來源:人民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姚慧婷

  導讀:與南韓的2200噸大蒜出口貿易,成為了山東臨沂蘭陵縣的幾十位蒜農羊年春節最大的期盼。然而,就在春節臨近時,因為被南韓農管所認定為品質不合格,被退貨的蒜農們一夜間由坐等韓方結款變成了負債上百萬。

  臨近年關,走投無路的蒜農們帶著妻子、孩子、父母等家人,一行近30人從山東臨沂蘭陵縣老家來到北京,在南韓駐華使館門前和租住的地下室間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

  除夕夜,蒜農王連全夫妻帶著4個孩子,窩在3人間的地下旅館內,吃著從老家帶來的山東煎餅和鹹菜,在異地他鄉,過了一個沒有餃子、沒有團圓飯、沒有親戚朋友的新年。

  跨國貿易變成鉅額債務

  “不知道這些債我這輩子能不能還完”

  去年12月,南韓農水産食品流通公社通過招標向山東臨沂蘭陵縣蒜農收購大蒜2200噸。大蒜在發貨前,整體備貨流程均有南韓農水産食品流通公社專職人員在場監督檢查,並在南韓方面驗貨合格之後方才裝箱發貨。但貨物到達南韓釜山港口後被南韓農管所認定為品質不合格,南韓方面要求貨物全部返送回中國。

  這次貿易前期幾乎所有費用都由蒜農承擔,這給集資促成此次貿易的山東蒜農造成巨大經濟損失。原本平均年入7、8萬,在農村過著小康生活的蒜農,一夜之間負債上百萬。“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還得完。”蒜農張則營説。

  幾位蒜農都是土生土長的蘭陵縣人,蘭陵縣是大蒜種植基地,幾乎家家戶戶依靠種植和買賣大蒜生活。蒜農任強説,自己上學到小學二年級就輟學了,輟學後就騎著自行車,車上用麻袋裝著大蒜,走村串巷去販蒜。從十二三歲一直幹到十七歲左右,之後跟著別人進城去打工。二十歲出頭,本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想法,又回到村裏做大蒜生意,依靠大蒜賺錢娶了老婆,生養了兩個孩子,到現在,已經做了20多年大蒜生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這麼大的坎,以前做生意賠錢了,手裏還能有點本錢繼續做生意賺錢,把資金週轉起來,這次手裏一點錢也沒有了,也沒人願意再借錢給我們了,銀行也不貸款給我們,我們的出路斷了。”

  這位山東漢子説著説著就抹起了眼淚:“太心寒了,沒辦法了。”他説,父母在農村老家,為了給自己省錢,能少吃一頓飯就少吃一頓,自己勸也沒用。這次帶著老婆孩子來北京,任強身上只帶了1600塊錢,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余錢,花完了就去北京街頭找個活兒幹,“苦力活兒臟活兒累活兒,我都能幹。”看著任強抹眼淚,其他幾位山東漢子坐在旅館的小床上,都嘆著氣,用手一遍遍摸著臉,沉默不語。

  王連全60多歲的父親坐在賓館的小床上照顧著不滿10歲的三個孫子,很少抬頭説話。王連全説,父親擔心自己在北京的情況,一定要跟著來,只好留母親一個人在家裏,這幾天老家親戚打電話給自己,説母親生病去醫院了,“我母親她心情不好,心理壓力大,在家也不想吃飯,還要面對來家裏催債的人,身子就扛不住了,她不讓親戚告訴我們她生病了,我親戚偷偷打電話告訴我們的。”王連全的父親在猶豫要不要回老家照看自己的老伴兒:“我兩邊都擔心,都放不下。”

  任強説,自己之所以把老婆孩子都帶來北京,是因為家裏實在沒辦法待了。“都是到府要債的人,咱欠了人家的錢,實在對不住人家,不管咱出了多大的事情,都不能坑別人,但咱現在真的沒錢了。”蒜農張則營也説:“我平時不欠任何人的,可現在面對這麼多的債,我真的無能為力。我上有老下有小,必須扛住,實在扛不住了就只能借酒澆愁。”

  正説話的空當,任強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手機,臉色沉重了一些,拿著手機走出房間去接電話。旁邊坐著的蒜農説,肯定是催債的,“他一天接到3、4通催債的電話,不管他説什麼人家都是逼著還債,壓力特別大。”

  談話的中間,王連全的妻子出去買了點香蕉和橘子放在床上,讓大家吃。房間裏大人們都沒有動,小孩子們從其他房間跑進來開心地拿著吃。任強的女兒也跑進來,看到香蕉很興奮地伸手要拿,任強小聲呵斥了一句,示意女兒不要拿。女兒很失望地看了一眼香蕉,沮喪地走出門去。其他蒜農看到了趕緊拿著香蕉説:“讓孩子吃啊,孩子想吃就讓孩子吃。”任強低著頭,用手擦著眼睛説:“是人家花錢買的。”

  蒜農們都説,因為對方是南韓政府機構,大家一直都十分信任對方,覺得既然是政府行為,起碼不會欺騙大家,但沒想到,這次貿易過程中,南韓方面多次出現不合情理的行為。 “這次實在太冤了,南韓那邊沒有誠意收購我們的大蒜,我們賠得太冤了。”

  兩點一線的生活

  “有人願意關注我們,就是對我們的恩德。”

  自2月9日來北京後,蒜農一行近30人租住在北京東城某地下室旅館內,其中有10多個孩子,最大的不過12歲。能住3個人的房間,他們擠了7個人。每日三餐吃的都是從山東老家帶來的煎餅和鹹菜,再買點速食麵和餅乾,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食物。碗筷、暖壺都是從山東帶來的。“我們帶的煎餅夠吃個10來天的,能省一點是一點,就是委屈孩子了。”

  蒜農們每天的行程就是在南韓駐華大使館和租住的地下室之間兩點一線地來回。早上7點左右,蒜農們開始起床洗漱,地下室的窗戶透不進光,即使大白天也要開著燈,洗手間在樓道裏,地下室通風不好,樓道和房間內總有一股異味。媽媽們幫孩子穿好衣服洗漱好後,10多個孩子就擠在一間房間內圍著電視看動畫片,餅乾沾開水是孩子們的早飯,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王連全説:“平時孩子們在老家都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現在孩子們都臟成這樣,我對不起孩子。”

  一個不足一歲的小男孩坐在床上一個人爬來爬去,王連全的弟弟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這是這次來北京最小的孩子,最近發燒了,前兩天又自己摔了一跤,胳膊脫臼了,送去醫院才處理好。“最近孩子們吃得不好,北京天氣也冷,好幾個孩子都感冒了。昨天給這個最小的孩子買了份粥,就買這一份給他喝,其他小孩沒有。”

  洗漱好後,大人們拿出泡麵和煎餅,各自開始吃早飯。由於外地車輛早高峰限行,他們要等到9點後才能開車去南韓駐華大使館。9點一過,大家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妻子們灌滿幾個暖壺,把碗筷、煎餅都裝好,放在汽車後備箱內,孩子們前前後後,手挽著手,十分熟練地上車坐好,一行人前往南韓駐華大使館。

  汽車停在了距離大使館100多米的地方,一下車,剛才還很開心的王連全6歲的兒子成成開始大哭,並使勁往後退不願意去使館門口。王連全妻子説,之前有一次,自己帶著3個孩子來使館門口抗議,被使館區的警察帶去過公安局。“他害怕警察。”成成的爺爺説。記者上前問成成是不是不想去使館門口,成成噙著淚水沒説話,過了一會兒説:“我爸爸的錢被南韓人騙走了。”

  在南韓駐華大使館門前,蒜農們拿出準備好的標語,孩子們主動接過來貼在自己身上。孩子們站在使館門口的一邊,大人們站在另一邊。一旦有車輛出入使館,孩子們就會衝著車喊幾句:“南韓人大騙子。”

  不時有人經過,大人們會把手裏的標語舉高一點讓對方看清楚。有路人停下來拍照,王連全的妻子就衝著那人深鞠一躬,“有人願意關注我們,就是對我們的恩德。”

  在南韓駐華大使館門口的時間漫長而無聊。孩子們就坐在路邊馬路牙子上,並不追逐打鬧,小一點的孩子一會兒就伏在媽媽肩膀上睡著了,爸爸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裹住熟睡的孩子。“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只能這樣了”,王連全一遍遍説:“怕孩子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些日子。”

  中午吃飯時間到了,大家走到一處墻壁邊,從車裏拿出備好的暖壺、煎餅和餅乾。任強的女兒熟練地接過泡麵和飯缸,自己倒了熱水泡麵,坐在地上靠著墻一個人埋頭吃起來,有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跑過來想蹭著吃,她就夾一點面喂給別人。大人小孩沿著墻蹲了一排在吃飯,6歲的成成拿著餅乾沾著白開水吃得熱乎,王連全和幾位蒜農剝幾顆從家裏帶來的大蒜,就著煎餅吃起來。

  吃過飯,幾個孩子在難得的空閒時間做起了遊戲,他們坐在地上疊羅漢,一個不小心一排人都摔倒在地上,卻也還是開心地笑著。

  因為下午5點後外地車輛限行,4點左右,蒜農們開始準備回旅館。冬天的北京天色漸暗,凍了一天的蒜農們進了旅館就坐在床上邊取暖邊休息。因為第二天是週末,南韓駐華使館並不上班。幾位蒜農商量,是不是出去找個按日結算的工作打點零工賺點錢。

  晚上6點多鐘,北京華燈初上,幾位蒜農拉著孩子走在二環路上,高樓林立,車來車往,孩子們一直指著路兩旁的高樓説:“這樓真漂亮。”讚美的聲音和小小的身影,轉瞬就淹沒在車水馬龍的北京街頭。

  地下室裏的年夜飯

  “過年這件事情,和我們家無關了”

  除夕當天,張則營臨時決定回家,下午2點才從旅館出發。“我父母打了好幾通電話,説是想孫子了,我是家裏唯一的兒子,我不回去,家裏就沒人照顧父母了。”王連全一家帶著弟弟的兒子,一共6個人留在了北京。“我沒有心思過年,錢都是借親朋好友的,我回家了也沒臉見大家。”王連全説。

  年三十的下午,王連全帶著孩子們去旅館附近的超市裏買了些零食和泡麵,順便帶孩子們在外面轉轉,“北京的春節不如我們那裏熱鬧,我們農村過節氣氛特別濃,北京的大街上都沒人了,像空城一樣。”

  為了省錢,王連全一家6個人只在賓館開了一間房。除夕當晚,王連全像幾日來一樣,準備了泡麵和煎餅,這便是他們一家的年夜飯。“沒心思過年,也沒想過要吃餃子,我們在這裡沒有煮餃子的條件,外面飯店也關門了,買不到餃子,隨便吃點就行了。”吃過飯,孩子們吵著要看動畫片,電視一直放著動畫片頻道,至於春節聯歡晚會,他和妻子並沒有看過哪怕一眼。

  “以前在家過年的時候,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看看春節聯歡晚會。今年什麼心情也沒有,過年這件事情,和我們家無關了。”

  除夕夜,孩子們看完動畫片就睡了,王連全的母親給他打電話,説著説著,母親就哭了。“我母親現在每天打吊瓶,還好我弟弟在家裏照顧父母,我平時做事兒挺有幹勁兒的,也有一顆不服輸的心,算是條山東漢子,這段時間有時候真想哭,但都忍著沒哭,我總覺得越是在困難的時候,一個爺們兒越不能被困難打倒了。”

  大年初一早上,王連全6歲的小兒子成成一覺睡醒,第一句話就問王連全:“爸爸,咱們的錢回來了麼?咱們還有錢買好吃的麼?”王連全一陣心酸,説不出話來。大年初一直至初五,王連全一家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地下旅館內。“實在沒有心思做什麼事情。”

  大年初六,聽説南韓駐華大使館工作人員開始上班了,王連全的妻子執意要帶著孩子去大使館門前“看看”。雖然依然沒什麼結果,但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

  “她沒説什麼,但我知道她心裏著急。”王連全的妻子帶著4個孩子去使館。新年的余溫還沒有過去,可他們心裏卻沒有一點熱乎勁兒,只有不斷地重復著的那句“我們都心寒了”。

  春節萬家團圓,幾家蒜農在北京的某一處地下,吃著從家鄉帶來的煎餅和鹹菜,只希望新的一年,事情能得到妥善的處理,好的生活還有機會能夠重新再來。(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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