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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門石油開採數十年:河流重污染 九成企業倒閉

  • 發佈時間:2014-12-24 10:28:54  來源:中國新聞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馬巾坷

  當資源被開掘殆盡,環境的創傷難以修復,拋棄與逃離是不是就成了最後的選擇?依石油河而建的玉門老城,背負著水污染留下的“傷疤”,正無奈地承受著它最終的命運。

  落日從祁連山頂隱沒,北側的石油河周邊溫度降到零下10℃。

  12月初的一場大雪後,河水的一半結冰。

  兩岸幾無人煙,周邊散佈著採油後的廢渣和垃圾。東岸就是著名的石油城玉門老城,坐落在河西走廊的寒冷中,它在夜色中顯得蕭條、落寞。

  被石油割裂的生活

  和平常一樣,12月上旬的這個週五,下班後的陳林帶著一歲半的兒子返回酒泉的家。32歲的陳林生於石油之家,在玉門老城長大,如今任玉門油田分公司油田作業公司核算。

  在當地石油資源瀕臨枯竭後,10年前,老城大批人口遷移到酒泉、玉門新市區等地。在遷徙潮中,陳林家的生活分裂為三塊:她住在酒泉,上班地在玉門老城;丈夫則在玉門新市區上班。

  陳林上小學時,每逢沖天楊吐綠,老師便會組織春遊,到石油河邊玩。漂著油漬的河面、河壩攔截處散發的刺鼻味道,至今讓她記憶猶新。

  那時候,一個工人模範在陳林所在的學校被廣為宣傳。他是老君廟油礦退休工人馬武林。上世紀80年代,馬武林兩年累計回收落地原油3665噸,在當時折合人民幣近60萬元。馬武林收集的原油,正是漂浮在石油河上的油漬。

  在玉門老城出租司機包三童年的記憶中,這條漂著油漬的河流時常夾雜著羊糞味,“兩岸的殘油,雨水沖刷後就流到了河裏。中下游的河水是沒法喝的。”

  這條發源於祁連山的內流河,綿延104公里,中游河段從玉門老城西邊流過。伴隨了大規模石油開採數十年,它早已不堪重負。

  1939年,此地有了第一口油井。如今,石油河畔開闢了風景區。“玉門油田老一井”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創建百年油田”六個紅色大字矗立於風景區。但輝煌已成過去。石油資源瀕臨枯竭,儲油區域只剩不到2公里長。

  在油井區所在的峽谷中,石油河由南向北流去。兩岸山峰壁立,上面還有當年石油工人臨時居住的宿舍“地窩子”。

  嚴冬的下午,白雪覆蓋的河岸看不到一個工人。只有一位看守油井區的老人在那裏。

  河細如溪,水流在狹窄的人造渠道裏涌動。污染隨處可見。岸上一個油池,裏面的水正向河流中排去,沒有任何處理工序。河西邊半山腰上,幾個冰柱摻雜著油漬等雜質,呈現出淡黃色。

  岸邊雪地,有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廢棄的巨大儲油罐。周圍可見工人廢棄的紅色安全帽,生銹的大鐵皮箱子,以及乾枯的沙蒿。河道邊堆積大量黑色的鑽井廢渣。距南邊飲用水水源保護區一公里處,一個抽油機正在開動。

  石油河水危機

  上世紀40年代,狼群逡巡于石油河谷。它們的嗥叫使當地居民夜不出戶。當時油礦上不少人被狼咬傷過。到上世紀70年代時,老城的出租司機包三正年幼,家在較偏僻的建築公司附近。包三回憶,那時山上經常有狼出現。後來,由於人類的捕殺,加上生態惡化,狼群漸漸從石油河邊消失。

  兩年前,消失許久的狼又出現在石油河邊的油庫附近。這一度使老城的上班族人心惶惶。今年,在玉門老城南邊,牧羊人的一隻羊被狼咬死。

  不過,石油河的生態遠談不上好轉。

  2009年,國家水利部、財政部聯合啟動了2009年中小河流治理試點項目,石油河河道治理工程被列入全國首批試點項目。

  治理效果似乎並不明顯。根據甘肅省水利廳發佈的簡報,2013年1月至3月,玉門市飲用水源地豆腐臺(位於石油河中游的飲用水源保護區附近)地表水質為三類。玉門橋段的石油河水質為劣五類,主要超標項目是氨氮、化學需氧量、五日生化需氧量等,其中氨氮超標3.8倍。

  根據石油河邊的標牌,一項礦山地質環境治理工程正在展開,將解決原油污染土地、破壞地下含水層等問題,措施包括將廢棄渣堆鋪平壓實,種上紅柳、沙棘、檸條等固土植被等。

  上世紀,石油河流域降水頗豐。1947年,一場深達兩米多的大雪,致使油礦室外工作停頓,輸油管線凍結。次年6月,暴風雪把當地氣溫降至零攝氏度以下,屋檐上挂滿的冰柱數日不消。

  如今的石油河則飽受缺水困擾。今年3月27日至4月23日,石油河斷流時數累計達367小時。除了污染,石油河還用水透支。石油河的水資源利用率在72%以上,遠超過水資源嚴重短缺的臨界數值50%。

  九成企業死去

  除了石油河的重污染,石油開採的另一後果是玉門老城的城市集聚功能嚴重衰退。

  2003年5月,玉門市政府駐地由老城遷至77公里外的新市區。2009年,玉門被國務院列入全國第二批資源枯竭型經濟轉型城市名單。

  玉門市委外宣辦副主任梁偉將城市遷徙稱為“十年前的老傷疤”。高峰時,玉門老城有常住人口13萬人,如今不足2萬。

  “弘揚鐵人精神,打造雙百油田”的大標語,如今仍立在王進喜雕塑的側前方馬路邊。但老城的輝煌只存在於歷史中。

  12月的一天下午,陽光和煦。與許多老人一樣,74歲的張月英坐在老城的石油工人電影院門口曬太陽。這家十幾年前已關門的電影院,在上世紀80年代時,300人的座位經常座無虛席。

  張月英眼看著老城的廢電廠、水泥廠等一個個倒閉。她原來在糖業煙酒公司上班。這個公司在十多年前倒閉。如今玉門老城90%以上的工商企業破産倒閉,導致3.5萬名職工下崗。

  隨著老城的衰落,78%以上的商貿、餐飲等服務業外流。老城原有超百家歌舞廳,如今大部分關門了。有些歌舞廳的大門緊鎖,招牌還高懸在樓房上,像一個個遺址博物館。

  早在清朝同治年間,玉門赤金鎮的人來到石油河畔淘金。他們同時掘坑取石油,用於點燈、膏車。淘金者在石油河畔修建了老君廟,後來成為石油界赫赫有名的地名。原來的每年9月,老君廟都有廟會,這是老城每年最盛大的節日。幾年前,廟會停辦。

  留守老人

  十年前,在石油企業、政府機關外遷後,老城大批樓房閒置。剛外遷時,為節省土地使用費,許多單位將空置的樓房拆掉,老城一度隨處可見廢墟。“那場面像戰場”,一位老城的居民描述。在曝光後,當地管理部門加緊在廢墟周圍修築了圍墻,被當地人戲稱為“遮羞墻”。

  空置的樓房給了小偷可乘之機。許多房子玻璃被敲掉,窗戶被砸壞,暖氣瓶被取走,地下水管也被撬走。

  不時可見電線桿上張貼著售房和商鋪的廣告,但很難賣動。現在一套六七十平方米的房子,總價4萬元也賣不掉。而在十多年前,這裡的房價就已達到四五千元一平方米。小祁來自寧夏東鄉縣,在老城任建築臨時工。他每天賺110元,幹一天就能應付每月100元的房租。

  年輕人多數搬到新城,或到外地打工去了。老城留守者大部分是退休的老市民。63歲的張許承正被冬天的寒冷困擾著。如今,供熱公司被私人承包,多位居民反映暖氣不熱,在家裏也要穿厚衣服。張許承拿出一個儀器測量後的數據。在12月3日晚上9點57分,溫度降到了零下十幾攝氏度,室內溫度只有14攝氏度。有的一幢樓房只有幾家住戶,他們被安排在廉租房內居住。原來的樓房供熱停止。

  本地醫院只剩人民醫院,主要科室都已搬走,大病看不了。來自河南的時欣濤,手指幹活時被切傷了,只能被拉到70公里外的嘉峪關市包紮。

  未來不可期

  人口外遷無可避免地帶來了市場蕭條。

  在一家麵館,18歲的馬子強幫家裏幹活。他説,以前麵館每天銷售額1500元,現在最多1000元。白天,馬家的麵館偶爾有上班的職工組織飯局,觥籌交錯。夜晚,這裡門可羅雀。

  麵館對面是一個集市。一位賣瓜子等雜貨的小販抱怨,收入較前幾年少了一半。

  老城的新華書店原來有四個門市,現在只剩一個。店老闆説,虧本得厲害,只能靠賣少兒讀物和字帖維持生計,估計撐不了多久。

  學校只剩油城學校和油城幼兒園了。邵逸夫捐助的逸夫學校幾年前廢棄了,如今被供氣站佔用。已關門的玉門市三台小學,大門口的空地被積雪覆蓋,外側墻壁下長著一尺高的蒿草。

  晚上7時,月亮升起。廣場上的積雪映出清冷的光。街道上人煙稀少,偶爾傳出狗叫。9點以後,城市陷入一片沉寂。

  石油職工陳林回憶,以前的玉門綠化不錯,特別是玉門石油管理局技校內,種了粗大的白楊樹。秋天時,黃色的葉子十分漂亮。許多女孩子都到那裏去照相。如今,由於學校失去了辦學資質,加上城市搬遷,無人管理,白楊樹大片枯死。同樣大片枯死的還有原來玉門黨校內的樹林。

  玉門如今發展煤化工、風電等産業。但煤化工帶來了新污染。

  陳林回家的路途,要經過100公里遍佈駱駝刺的戈壁灘。那裏有甘肅玉門市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一直延伸到祁連山腳下。

  在這片黃羊和兔子出沒的地方,一家名為玉門東鎮酒泉迴圈産業園浩海煤化有限公司的200萬噸焦化項目,正冒著白煙,5公里外就可以聞到刺鼻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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