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建交50週年之際,中國國家博物館和法國五家博物館合作于4月11日至6月15日聯合主辦“名館·名家·名作——紀念中法 建交五十週年特展”,將10幅法國傳世油畫精品展現給中國觀眾,有助於人們從法國精品及中法繪畫藝術的比照中領略藝術的神奇力量和兩國人民對人文藝術精神的不懈探索。從文藝復興到當代創作,法蘭西藝術始終將日常生活的點滴寫照與“民族史”的榮耀場景施以同等的濃墨重彩。不論源自何種文化,相信每個參觀者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都能感受到這些作品發出的自由的寶貴資訊, 比如雷諾阿畫作中沐浴在日光下盪鞦千的姑娘和煎餅磨坊舞會的快樂客人,裏戈創作的令人過目難忘的路易十四的肖像等等。 光線是繪畫藝術中的重要元素,法國繪畫對此做了大量探索。這些作品的集中展示將煥發異彩,引導眾多中國觀眾加深對西方 經典繪畫藝術的了解。 自15世紀起,肖像畫開始在西方盛行。 歐洲各國君主借用這種方式使自己流芳百世,這幅由讓·克魯埃創作的《弗朗索瓦一 世》便是一個例子。畫中,藝術家借寬闊的 肩膀、寶劍、聖米歇爾騎士團領袖勳銜以及 金絲繡成的衣料,突出了法蘭西國王權傾天下的威嚴儀態。雖然畫中國王僅帶著一頂素 雅的貝雷帽,但象徵王權的皇冠圖案在背景 中依然明晰可見。 歷史上的弗朗索瓦一世是一位慷慨的讚 助者,非常支援藝術家和藝術事業。在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新思想如雨後春筍,他 對藝術同樣滿懷熱情。許多義大利藝術家受邀來到法國為其創作,其中包括畫家萊奧納 多·達·芬奇。弗朗索瓦一世的楓丹白露城堡甚至成為當時整個歐洲的藝術創作中心。 喬治·德·拉·圖爾是描繪夜間場景的天才畫家,在他的作品中大多只以微弱的燭 光或爐火作為光源。此幅油畫描繪的是一位借著兒子手中的燭光在夜間做活動木匠。從畫做的名稱可知,這位木匠的身份為約瑟, 即基督教中耶穌的養父。孩子臉上的光賦予了他超自然的光彩,揭示出其神性,而手指上及指甲中的污垢則向觀眾暗示出他此時還只是一個凡人。 約瑟與幼年耶穌的眼神交流時整幅畫 作的核心。約瑟溫柔的眼神,流露出對孩子的無限關愛。佈滿額頭的皺紋傳達出他為兒子的未來命運而擔憂。正在加工的木頭則是耶穌受難時十字架的暗喻。雖然這是一幅宗 教作品,但畫中描述的童年場景旨在喚起一種普世的情懷。作品的簡潔及其對人物的刻 畫深深地打動著觀眾。喬治·德·拉·圖爾 通過簡單的圖像,傳達了天主教會所推崇的“在日常生活中體現神聖”的理念。 弗拉戈納爾早期藝術生涯中,曾創作過 許多主題嚴肅的畫作,靈感往往源自古代故事。隨後,他轉而專注于輕鬆的主題,比如 愛情和情慾。這幅作品描繪了男女間的禁忌之愛。油畫的精妙之處在於其構圖,畫面被 一條虛構的對角線貫穿,並將蘋果與門閂聯繫在同一條線上。在西方世界中,蘋果象徵 原罪,而門閂則扼殺了一切逃出的可能。作品給人以時間暫時凝固的感覺,故事就這樣在高潮處戛然而止。 油畫描繪的故事可能受到18世紀情愛小説風潮的影響,而這卻是被基督教所強烈譴 責的。另一幅名為《牧羊人敬拜》的油畫與 此作恰可形成呼應,描繪了一群牧羊人像新 出生的嬰兒耶穌膜拜。雖然兩幅作品都出自 弗拉戈納爾之手,但其主題卻與宗教相關, 他們共同營構出對“愛”之主題的獨特思 考:對神的愛以及男女之間的愛。 路易十四改寫了西方歷史的進程,他 的作用不可小覷。在其統治期間(1643— 1715),凡爾賽成為法國的首都,而他的城 堡凡爾賽宮,則是歐洲重要的藝術中心。路 易十四在63歲時想送一幅自己的肖像畫給他 的孫子,即西班牙國王腓力五世。於是,他 向畫家亞森特·裏戈定制了畫作,並非常滿 意,因此又要求繪製了第二幅肖像畫放置在 自己的城堡中。這兩幅肖像畫都留在了凡爾 賽宮,這裡展示的是第二幅。 在這幅肖像畫中,路易十四被王座、 權杖及皇冠等各種權力的象徵符號所襯托。 藍色的長袍飾有百合圖案,是法國皇家的象 徵。這也是國王加冕禮,即國王登基宗教儀 式的穿戴。這種構圖方式從此成為後世君主 官方畫像的典範。此後,亞森特·裏戈聲名 遠揚。不論是人物的個性還是身份的表現, 都使他的出眾才能得以展現。他還曾為其他 歐洲貴族繪製了大量的肖像畫。 奧古拉斯·雷諾阿、克洛德·莫奈和 卡米耶·畢沙羅等畫家的筆下誕生了“印象 派”,這個新興的藝術流派出現在19世紀後 半夜的法國。這些作品大多數在露天場景中 繪製而成,色彩明亮。儘管最初“印象派” 的繪畫理念飽受爭議,但最終卻在世界範圍 內得到廣泛認可和青睞。古典主義畫家們偏 愛歷史、神話和宗教類的宏大主題,而“印 象派”畫家則將眼見的世界作為創作對象, 並熱衷於坐在室外描繪風景。 《煎餅磨坊的舞會》 奧古斯特·雷諾阿 布面油畫 1876年 奧賽博物館藏作品《鞦韆》中,雷諾阿捕捉到了一 天中的某個特殊時刻:陽光透過樹枝灑落下 來,斑斑駁駁。畫家遵循自己的感受選擇色彩,粉色的陽光和藍紫色的陰影,就連年輕 姑娘的白裙子也是由多種顏色的小筆觸快 速點染而成的。這正是“印象派”的典型 風格。 與法國社會一樣,19世紀末的首都巴黎也經歷了改頭換面的巨大變化。為了改善交通狀況,巴黎開闢了許多新道路。就像許多畫作中所描繪的那樣,商店、夜總會和咖啡廳成為新的娛樂場所。這一時期,很多畫家都選擇落戶蒙馬特—巴黎市區北面的高地。這裡充滿了濃郁的鄉村氣息,畫家們則聚集在蒙馬特的小巷子裏和老宅中。身為最早安家蒙馬特的畫家之一,奧古斯特·雷諾阿經 常能夠看到來此放鬆的工薪族和城裏人。 藝術家、工人、朋友和遊人喜歡會聚在可以舉行露天舞會的小咖啡館。雷諾阿樂於描繪生活中的喜悅和歡愉,常常被舞會中富 于青春活力的舞者激發無限的創作靈感,此作中所描繪的正是舞會的典型場景。 巴勃羅·畢加索的偉大之處在於,對不同藝術風格終其一生的不懈追求,並始終保 持極高的藝術水準。我們很難想像《讀信》 和《鬥牛士》居然出自一人之手。 畢加索是立體主義運動的先鋒,他嘗試用簡單的幾何圖形同時從不同視角呈現世界。然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畢加索的 人物畫風回歸經典傳統,例如這件作品。畫中描繪的是兩個男人在石頭上並肩而坐,身穿的西服與背景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人的身軀幾乎佔據了整個畫面。他們緊靠在 一起,非常熟絡地將手臂搭在對方的肩膀 上。畫面中出現的信和書籍則暗喻文字和文學。很多人認為畫中描繪的就是巴勃羅·畢加索和法國作家堯姆·阿波利奈爾。兩位藝術家于1904年在巴黎相遇,並建立了身後 的友誼。阿波利奈爾于1918年去世,此作于1921年完成,被認為是畢加索向好友的致敬之作。 生於西班牙的畢加索經常觀看鬥牛表演。在這項極受歡迎的西班牙傳統活動中, 鬥牛士與公牛的殊死搏鬥總令觀者熱血沸騰,血脈賁張。這幅《鬥牛士》使人聯想到 畢加索的西班牙血統,儘管這是他在移居法國70年後完成的。作品中的鬥牛士完全被扭 曲變形:兩隻眼睛疊在一起,白色色塊上的 兩個黑點是鼻子,嘴是側面輪廓,右臉上的 橙色發網是鬥牛士戴在頭髮上的飾物。畢加索根據自己的心情、喜好及情感將作品中人 物的身體和臉進行分析重構,《鬥牛士》是 其晚期作品,正體現出這種自由的風格。 由於畢加索的影響,西方藝術家打破了 長達5個世紀建立起來的繪畫和雕塑創作規 則。畢加索拋棄了對精確細節、如從非洲藝術中汲取靈感,使得立體派的人物表現手法 成為可能。 從費爾南·萊熱早期的作品中不難發 現,較之人物,他對幾何形狀、機械及日 常物品更感興趣。1932年完成的《三個肖像 的構圖》開啟了他創作生涯中的新篇章。從 1930年起,費爾南·萊熱為拓寬受眾面,開 始更多地創作大尺幅油畫,專注於人物題 材,其造型也更為寫實。但他並非用人物來 敘述某個故事,而是將畫面中的形體進行組 合,抒寫出富有詩意的視覺意象。 《三個肖像的構圖》 費爾南·萊熱 布面油畫 1932年 蓬皮杜現代藝術中心展費爾南·萊熱在所有作品中都試圖呈 現出一種對比。這件作品中的一切都是對立 的:生命與靜止的對立、黃色背景與黑白人 物的對立,以及一維空間背景和飽滿輪廓的 對立。 在《三個肖像的構圖》創作時期,費爾 南·萊熱在演説和文章中從不掩飾自己的個 人信仰及政治立場。人自身、人的教育和人 的生存一直是萊熱重視的主題。1936年法國 政府購買了《三個肖像的構圖》,以此行動 來肯定藝術家的現代思想及政治承諾。第二 次世界大戰後,費爾南·萊熱正式加入法國 共産黨。 皮埃爾·蘇拉熱生於1919年。這位法國 畫家是抽象藝術領域的關鍵人物。他擅長在 作品中運用黑色,但畫作給人的最初印象卻 是形狀和色彩的簡潔組合。蘇拉熱並不通過 作品傳遞任何資訊,但他的每幅畫作均像一份請柬,邀請每位觀眾去感受那屬於自己 的、獨一無二的體驗。 正如蘇拉熱在1981年出版的《所謂迷失 了的職業》中所談到的:“畫並非任何象徵,而只是某種事物,人們賦予其意義或將 意義瓦解。”他給予每個人自由詮釋的權 利,任由每個人根據自身的文化、經歷、感 覺和情感等不同的方式,來理解他的畫作。 這次展覽將使我們近距離欣賞並深入 了解一些世界藝術名作,而這些作品已然成 為他們所在博物館的“標誌”。這裡的每件 作品都代表著一個時代,或者對法國文化來 説具有標誌意義的一個流派。每件作品都承 載著一個甚至多個故事,這其中關乎作品本 身、作者本身,以及作者希冀借由作品所傳 遞的各種資訊。儘管展覽中的每件作品看 似相對獨立,但5家頂級博物館,8位藝術大 師,10幅傳世名作集合起來便可堪稱一部縮 略的“法國藝術史”,使觀眾得以重溫其從 文藝復興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的獨特藝術 風貌。 展覽中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和路易十四的畫像,帶我們回溯了法國藝術收藏的 起源,慷慨贊助藝術的兩位國王相視而立, 彰顯出國家在保護和促進藝術方面所扮演的 重要角色。 成生於西班牙,卻在法國度過大半生的畢加索和費爾南·萊熱所代表的時代則更接 近我們,他們同為立體主義大師,但用現代 藝術語言展現出不同的藝術形式,體現了法 國在20世紀前衛藝術中的積極作用。 不論是克魯埃、裏戈、畢加索還是萊熱,不論他們生在專制的君主制時期還是共 和時代,這些藝術家都將人物作為刻畫對 象,希望通過這些人物形象觸動我們的心靈,用肖像畫的語言區闡釋和探究現實世界。 在拉·圖爾和蘇拉熱之間,一如弗拉戈 納爾與雷諾阿之間,進行了一場藝術演進歷 程中超越時空的對話。前兩位是運用明暗的 大師,後兩位則對色彩抱有同樣的熱忱,並 以此來表現輕鬆地主題,如愛情、誘惑或釋 放的禁忌。今天,這些繪畫作品匯集於此, 使古典與現代並置,為我們講述了一段極為豐厚的文化歷史。 (楊曉霖/中國國家博物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