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杭間策劃“包豪斯道路文獻展” 李:那麼面對當下中國這種狀況,作為一名當代藝術家應該如何做才能做到最好? 杭:在目前的情況下,我認為作為當代藝術家可以把自己懸置起來,但又不是孤零零的一動不動,這是現象學的一個概念,我很難把他説清楚。 當然,藝術家也需要回到應有的思考和職責上去。作為一名中國的藝術家,必須要對中國的問題與世界的問題有自己的看法,為自己而不是為別人去思考、創作。 趙:鋻於特殊的歷史語境,中國當代藝術誕生之初就帶有反體制的基因。但在今天,在固有的體制之外,當代藝術似乎有形成自己新的體制,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杭:首先我要問,當代藝術新體制是什麼?在哪?是當代藝術院、798藝術區、宋莊,還是職業藝術家、博物館、畫廊和藝術家工作室?由資本所建構的當代藝術體制,不僅僅存在於中國,而全世界都有。中國當代藝術的遞進跟世界當代藝術的遞進是一樣的,因為資本總是一把雙刃劍。當代藝術院現在僅僅還是一個空殼,我們暫時不用去警惕。在我看來,當下當代藝術最重要的特點還是非體制,活躍、自由與職業化。也只有一種不斷地否定自己的體制才是當代藝術真正的體制。 當然,目前當代藝術也面臨了一些問題。我曾在一次論壇上提出過國家公權力認為“前衛藝術無害論”這一概念。這個觀點的提出主要是針對兩方面:一是前衛藝術的革命精神下降了,中國當代藝術在所謂的後殖民主義觀點、價值觀的推動下逐漸地被資本化,已無法對中國文化和政治體制構成批評;二是中國當代藝術已經文化産業化,它已不是藝術的革命,而是變成了一個系統性的行為,它跟酒吧、廣告公司、設計等等聯繫在一起。 在這樣的前提下,政府與主流社會也許能夠接受,但是否還是當代藝術,這就需要打一個問號。按照法國歷史學家的觀點,當代藝術一旦被主流社會接受它肯定就不是當代藝術了。 趙:這裡邊有一個偷換概念的嫌疑。 杭:對,也就是説,知識分子一旦為主流價值,或者主流體制辯護時,他就不是知識分子了。知識分子的天職永遠都是批評,無論這個批評是對的,還是錯的,就如中國古代的御史,御史如果不發表批評,它就不是御史了。當代藝術實際上也是這樣,如果與主流結合或者被招安,那麼它就不存在了。 趙:你如何看待中國的“現代性”? 杭:在我看來,所謂現代性就是一個中國人如何站在自己的角度,讓我們的文化和社會的變化與世界的主流文化和社會價值觀對話過程的正常化。我在《新具象藝術——在現實和內心之間》這本書裏試圖解決一個問題:藝術的“現代性”探索。從古到今,尤其是整個二十世紀過程中,中國存在著很多非常特殊的情形:“五四運動”強調民主與科學,注重寫實而貶低寫意;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西化思潮在美術界澎湃;五十年代以後,受蘇聯與新政權的影響,産生了所謂的“革命現實主義”;七十年代,伴隨改革開放,西方思想再次進入中國,中國人又開始全盤否定自己;直到近兩年,隨著本土意識慢慢覺醒,中國人又開始回歸到自己傳統價值觀。事實上,這個過程本身可以被概括成一個“現代性”。就藝術角度而言,“現代性”就是中國人試圖在全球化的狀態下來探索中國藝術的生存問題。但是很可惜,中國對藝術現代性的追求僅僅局限于藝術家的層面,而沒有上升至整個社會的層面,即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思想的現代性與中國社會生活的現代性,以及中國文學的現代性和中國經濟的現代性等之間産生了一定的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