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靜止”,所以我轉而選擇了“物”。 在2004年以前,我的作品主要是以傳統古典形象為主題的金屬焊接作品。當時那批作品産生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對傳統的迷戀,另一個是對材料的迷戀。除此之外,我對金屬直接焊接方式的過程特別有興趣,它是一次性的,不可複製的,一氣呵成的,這種狀態讓我興奮,以金屬材料進行的戲倣也覺得有趣。傳統的文化資源作為一個參照,始終與我們現實的思考和狀態如影相隨,我想這也是我的作品中“盆景”形式不斷被借用的原因吧。然而,縱然始終保持著對材料和狀態的興趣,但在面對當今如此豐富如此鮮活的生活和體悟時,過去的方式顯得力不從心。2002年的時候,我創作了一件帶有裝置色彩的雕塑《意外事件》,從那時開始,我對生活日常中被使用的一些物品開始産生了興趣,象廢棄的巨大的包裝箱、被倒空後癟癟的牛奶盒,牙膏盒,揉作一團的口香糖紙,疊在一塊的用過的一次性紙杯,各種色彩的垃圾袋等等。我覺得這些被揉作一團、失去了固定形狀的物品由於凝固了我們日常生活中各種無意識的資訊,而有了一種精神上的象徵性,變得和我們息息相關起來。之後,發展到對現成品進行裝置化的改造和戲擬,並以塑造的方式予以呈現,從“廢鐵”到各種現實生活中的包裝和廢棄物,我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是對“物”的東西更感興趣。 奇跡之三 木38釐米高 2006是的,我們太關心自己了。人類以自己強硬的方式向地球宣示自己的意義和存在,人類的藝術也自言自語了幾千年,中國當代藝術更是把各種變異的人的形象充當自己的logo,再加上長期模式化的學院訓練經歷,我已經厭倦了這種自戀!在我看來,我們今天的生活已經被自己製造的各種巨大數量的物品和垃圾所包圍和淹沒,人自己所有的精神生活都離不開和物欲的關係。我們被自己製造的“物”所包裹,被“物”所挾持,為了被綁架的“慾望”,我們不得不付出“貪婪”的贖金。這些物品就像藥渣一樣,在滿足了我們永無止境的欲壑之後,被毫不留情的拋棄。就如同狂歡之後的斑痕,大醉之後的嘔吐物,隔夜的茶葉,排泄之後的手紙,燒焦的煙蒂,昨天的報紙,網際網路上被不斷更新的文字…它們是人類不斷追逐自己慾望過程中必須面對的副産品,形象猥瑣、不潔、甚至骯髒,不為人注意,是垃圾的代名詞。我們之所以能在使用前愉快地接受這些物品帶給我們的視覺和心理上的愉悅,完全是因為他們具有使用的價值,而一旦慾望得以滿足,棄之如撇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這些物品在使用前和使用後呈現出的迥然不同的狀態讓我很感興趣,前者是漂亮、挺括、高貴和價值不菲的,而後者是猥瑣、蜷曲、低下和廉價的,我想把它們重新從生活中抽離出來,把這種猥瑣、低下以一種漂亮、乾淨、唯美的方式展現出來。讓自己成為一個現代文明的拾荒者,以放大的尺度,逼真的細節,置換的材料,來使這些物品變得異樣甚至巨大,成為現實生活的某種鏡像。讓所有的骯髒都變得美麗,讓所有的扭曲線條都變得有力並耐人尋味,讓那些污穢與不潔象花一樣迷人,在這裡,生活中的荒誕和異常以唯美的方式得以呈現。 面對各種美麗的包裝和物品,我有一種無法言説的複雜情感,這些“物的軀殼”下面深藏和掩飾著我們各種熱切的想法和願望,所謂欲壑難填,我們越消費越渴望,消費越多慾望更大,永遠無法滿足,這是我們的海洛因!我試圖把各種“物的軀殼”以及它所體現的迷戀,推進和放大到一種極致,並以此來揭示和恢復物的精神性,進而反思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 我相信,“物”的下面被掩蓋的是永遠也無法知道的真相與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