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古代青銅器分類及命名 青銅器已經是從質地和審美觀點上劃分出來的一類器皿,本身沒有從質地上再進一步細化的必要,因此我們現在研究青銅器的分類主要是為了清楚區別它的性質和作用。商代晚期·司母康方鼎 一般來講,青銅器的主要類別有工具類、武器類、食器類、酒器類、水器類、樂器類以及裝飾類等。儘管如此,仍然無法涵蓋全部青銅器品種,如居家使用的燈、爐、車馬器等,商品交易中所使用的鑄幣以及銅版地圖、象棋、銅碑等。 這樣以源自器物實際用途的分類系統,既要充分考慮到由於時代性和階段性而導致的青銅器在功能、數量、使用效率等方面的差異,又要顧及各類青銅器身上所映照的社會背景。 在對青銅器的各種繁雜的分類中,器物的命名是一個關鍵問題。 大多數情況下,“名從主人”是青銅器研究中約定俗成的原則,即器物名稱的確定要依照器物原稱,也就是從器物銘文本身來考慮。宋代的王黼在《宣和博古圖》中所定的青銅器名稱,實際上許多都是按照這一原則進行的,如鼎、簋、鐘、壺、盤、 等名稱都是如此,一直為現代人沿用。但青銅器中沒有銘文的也佔據了相當大的比例。處理該種情況時,常常採用類比的方法將器物歸類到已經定名的器物種類裏,如果沒有同類器物可以參照歸併分類,便暫定一個名稱。暫定名的確定通常是根據器物形態特點以及與現實生活中的某種器物類似之處,借名稱之。如“舟”,原器上並沒有舟名,但由於它的形狀像一葉小舟,故稱舟。後來又發現了形狀類似並帶銘文的器物,銘文中稱其為“”,所以考古學家捨棄“舟”,而改之為“”了。這樣的問題還遠遠沒有下面的複雜。有些青銅器的用途歷時不變,其名稱卻隨著時代更疊而不斷變更。如方形壺,戰國自銘為“壺”,漢代就改稱“鈁”或“枋”了。再比如青銅的燈具,戰國時無自銘,漢代開始自銘“錠”或“鐙”,到南北朝以後一般詩文則寫成了現代人通用的名稱“燈”。還有些兩周時代的短劍,秦時就直接以匕首相稱。有些器物雖然用途不同,名字卻一樣。舉個例子,周代青銅樂器有的稱為“鐘”的,而漢代的青銅制圓形壺也稱為“鐘”。諸如此類的青銅器名稱問題,都需要在分類時加以認真考慮。對想要學好青銅器鑒定的人士而言,較好地掌握一些青銅器分類和命名原則是有很大幫助的。 第二節古代青銅器的功能 目前比較通行的青銅器分類方法是按照青銅器的不同用途,把青銅器物劃分為工具類、武器類、飪食器類、酒器類、水器類、樂器類、雜器類等。但這樣的分類很明顯地存在不少誤區和盲點,有辯證和補缺的必要。
首先來介紹一下工具類青銅器。“工具”概念本身範疇很大,但在中國青銅器中卻又算不上是一個很大的門類。原因是我們的先人們不捨得浪費過多的貴重稀有的銅用來鑄造工具,考古所發現的數量自然而然也就多不到哪去。過去,很多考古研究即使提到青銅工具,也主要是指商周時代直接用於生産的農業工具,如砍伐工具中的斧、斤,翻耕工具中的耒、 商代後期·父乙銅簋 耜,鋤草工具中的鏟、鋤,收割工具中的鐮等,其他工具則極少言及,商周以後的工具更是被忽略到了幾乎不計的地步。其實僅就商周時代的工具來看,除了上述一些用於農業的以外,還有一定數量的工具用於手工業。最有説服力的要數陜西省鳳翔縣戰國秦墓的一個車馬隨葬坑,坑內出土了一整套備以修車用的工具,如銅鉗、斧、鑿、錛等,另外還有鑄銅時刻畫范模的刻刀、切割時使用的鋸、稱量用的度量衡等,以上這些都是當時各種生産和生活中無法替代的工具。漢代以後,雖然工具多轉為鐵質器,銅質工具逐漸減少,但仍有一些銅制工具被人們使用或收藏,如常見的有鑽、錐、釘、鑷、針、魚鉤、頂針、耳勺、銼、取火用的陽燧、文房用的銅硯滴和書刀、碾藥用的銅杵臼、熨斗、柄刷等。有些工具還有著向機械化或大型化方向發展的態勢,如計時用具漏壺、天文儀器、圭表、地震儀等。 春秋中期·人形定敦 其次,我們再來看一看兵器類青銅器。兵器是自進入商周以後歷代都不可缺少的重要裝備。先秦時代,青銅質兵器是僅次於容器類的禮器青銅器的主要鑄造對象之一。人們過去一直認為兵器是作戰武器的認知傳統是不全面的,實際上兵器還在不少場合使用,如祭祀禮儀、日常生活和捕獲野獸等。如今我們所能看到的各種青銅質武器中主要以冷兵器為主,包括勾殺用的戈、戟、殳,刺殺用的矛、劍,砍殺用的鉞、刀,射殺用的弓弩和箭鏃等。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些兵器中,箭鏃明顯地屬於一種消耗性的武器,基本上是放出去沒有收回來的可能。所以,一場戰爭所消耗的箭鏃多少是和戰爭國雙方的財力有著密切關係的。在先秦時代,銅是貴重金屬,只有擁有大量財富的國家才能維持戰爭的勝利。與以上攻殺性冷兵器相配套的還有防禦性兵器,如胄、甲等。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一下中國青銅器中最重要的一個類項——容器類器皿,中國秦漢時代以前的最高工藝設計能力和技術發展水準,都在它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容器類器皿包括:鼎、鬲、 、甑、釜、鍋、鍪等烹飪器;簋、、簠、豆、敦、盂、碗、缽等盛食器;爵、尊、觚、觥、瓿、蠶、觶、角、壺、罍、卣、彝、盞、耳杯等酒器;鑒、洗、盆、盤、匜、缶、瓶、缸等水器;禁、俎案、匙匕、箸筷、鬥、勺、盆架等與日常生活用具相配套使用的工具類。 商周時期的禮器種類很多,主要存在於中原地區,周邊地區不單數量少而且品種單一。青銅質禮器持續的時間較長,有些甚至到了明清時期還在生産和使用,這裡主要為日常生活用品。春秋早期·垂鱗紋銅方彝
比較有趣的是,個別器物還具有一器多用的功能。春秋時期出現的形似大盆的鑒,其用途達到了三項:一是盛水當鏡照容;二是盛冰以防食物腐壞;三是洗漱沐浴之用。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例如:盤是與匜配套使用的盛水器,後來逐步向大器型方向發展,用作澡盆,供人們洗去污垢,功能與鑒相似,後來盤發展到唐宋時期多做托盤之用,已經失去了盛水這項基本功能。再比如:鼎最初是烹煮肉食的炊器,到了商周時期多用於祭祀和宴享時盛肉,成為一些重大活動中必不可少的禮器,甚至還象徵著立國建邦和統治者的權力。“一言九鼎”、“問鼎中原”等成語就是説明鼎在人們的心中是與權力威信相提並論的。秦漢以後,歷代仍有鑄鼎的習俗,延續至今而不衰。現代,鼎多用於宗教寺觀,或作為某些重大事件的象徵性紀念物。1997年我國向聯合國贈送過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紀寶鼎,以紀念聯合國成立五十週年。近年來由於城市建設的大發展,街頭廣場上豎立的大鼎小鼎也逐漸多了起來,這時的鼎所起的多半是裝飾功能。因此,可以説鼎是青銅器中使用時間最長、造型變化最大、所兼功能最多的一種容器。青銅器中發展比較晚的缸,是近現代仍在使用的少數幾種實用器之一,如清代為防火在故宮庭院中置放了貯水用的巨型大缸,重達2000多公斤,外表鎏金,盡顯皇家氣派。 春秋·編鐘 與匜造型相似的還有一種叫“虎子”的銅器,流行于漢代。它呈伏虎形,上有提梁,虎嘴圓張,虎內中空。關於這種器物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已爭論了幾十年,至今尚無定論。在山東沂南漢墓畫像石中,有一幅廁間浣洗圖,一僕人執帚掃地,旁邊就放有一件虎子。大多數人認為這是一種褻器,可也有的專家認為是水器,或者是茶具。 青銅樂器也是青銅器中一個大的類項。較常見的有秦漢以前的青銅樂器,如鈴、鼓、磬、鐃、鉦、傅、編鐘、勾、于等禮儀用樂器,而且編鐘還分傅鐘、鈕鐘和甬鐘之別。屬於軍旅用的樂器有鈴、鼓、鐃、鉦、鐸等。鐘常用於寺廟。鑼、鈸、嗩吶、喇叭、號等功能更是多樣化,廣泛地用於梨園戲劇、迎親送葬、軍戰攻防、娛樂遊戲、禮賓遊行等各種場合。勾和于盛行于春秋戰國時期,在南方地區使用較為普遍。作為敲擊樂器的鼓有中原和南方之別。中原産的青銅鼓僅見於商代,多橫放在支架上,可兩面敲擊;西南地區的沒有可以放置的支架,只立置於地上,所以只能一面敲擊。
青銅器中的裝飾品,在青銅器發展至鼎盛的商周時代少有發現,在以前的著錄和研究中也很少提及。但古往今來,不少出土和傳世的青銅裝飾品不斷出現在大型文物展覽會、古玩市場或是拍賣會現場上,其數量及品質是不可小視的。這些飾品中既有普通百姓的日用品,也有王公貴族的隨葬珍品。身份高貴的人佩帶貴重的飾品,像銅絲網冠、銅縷玉衣,而普通人則佩帶簪、釵、環、戒、釧、鐲、墜鏈等等。除了人體佩帶的服飾、頭飾等裝飾品外,也有與人們起居生活、社會活動等息息相關的室內外裝飾用品。青銅雕塑是這類裝飾品的主角,造型有人像、動植物像和幾何形等。人像以可移動的鎏金佛造像為主。另外還有形態各異的青銅面具,如四川廣漢三星堆發掘的青銅面具,引發人們對那個時代及當時人們審美觀的猜測,其中的植物銅雕枝形燈、搖錢樹更是精美絕倫。動物雕像早在商代就已出現,後來歷代皆有製作,如西安南郊的唐代銅鎏金羊和鎏金鐵心銅龍,甘肅天水出土的明代銅牦牛,清代的各種鹿、龍、鳳、鶴、龜、獅等供欣賞把玩的藝術品。到了近現代,隨著人文歷史氣息的濃郁,銅雕人像較為多見,幾何形的銅造像更是扮演著帶領時尚的角色。 漢代·漢鐎鬥壺 目前,考古學家們又把雜項類的青銅器歸納為生活用具、車馬器、貨幣、度量衡、符印等幾個亞項。其中,生活用具因器物用途的多樣化而比其他雜項還要繁複,可以再被分解為鏡、帶鉤、燈、爐、洗、耳杯、樽等項。這裡有著明顯的分類不均的現象,其實一些類項是可以歸併的。最明顯的就是作為稱量用具的度量衡,完全可以歸入到工具類當中,而不必因其出現較晚、數量較少而成為獨立的一項。洗、耳杯、樽等也是如此,它們或為水器、或為酒器、或為炊器,自應並項。其他的諸如車馬器、貨幣、符印等,因用途專一、數量大、沿用時間長、已成專門之學等原因,應獨立出來另立新的大類。這樣,雜器所剩的種類就不是太多了,基本上只是一些數量不多的日常小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