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點綴的星火到寫作的主力軍——文學館白燁“透析女性寫作熱”   

    2月3日立春的前一天上午,“中國現代文學館星期日義務演講”請來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白燁先生,主講“透析女性寫作熱”。

    白燁先生介紹自己是從事當代文學研究並兼作文學出版策劃,在工作中對當前我國的文學現象有比較多的了解,最近尤其感到女性文學全面崛起,已從點綴的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勢。他分三個題目談了自己的看法。

    一個不爭的事實——女性文學以全面崛起的姿態成為寫作的主力軍

    女性文學正在崛起。新時期以後女性文學不斷得到發展,到90代後期聲勢越來越大。主要表現在女作家幾代人同臺寫作,同時活躍:出生於20年代的黃宗英、宗璞、柯岩;出生於30年代的張潔、諶容;出生於40年代的陳祖芬、霍達、淩力,這一代的文學創作正處於旺盛時期;出生於50年代的王安憶、鐵凝、方方、池莉、張抗抗、殘雪、林白、徐小斌等,處於創作的黃金時代;60年代出生的陳染、徐坤、海男、陳丹燕、皮皮等,正處在創作的持續上升期;70年代的朱文穎、魏微、周潔如、戴來、金仁順等,有二三十位之多,創作正處在上升期。而今80年代出生女作家的也冒出來了,如北師大附中的金今,她寫的《通向地獄之門》很有思想和銳氣,富於想像,有味道。從總體看發展勢頭也不錯。

    從30年代出生的一代算至今已有五代,每一代都有傑出的作家和作品,而且銜接得那麼好。

    另一方面,女性文學在創作品質上有新的水準,在我國重要的文學獎項中女性作家都佔有相當的比例,如“第五屆茅盾文學獎”,全國共有四部長篇得獎,其中兩部為女性作家所得:一部是王安憶的《長恨歌》;另一部是王旭烽的《茶人三部曲》。作品的文學水準很高。“茅盾文學獎”的評獎是層層過關、嚴格篩選、好中選優、優中拔尖,得獎實屬不易。去年的“第二屆魯迅文學獎”,在得獎的中短篇小説中(全額各五位)各有二位女性作家獲獎:中篇的有鐵凝和葉廣芩;短篇的有徐坤、遲子建。她們的作品都不愧為時代的佳作。

    女性文學在當代文學思潮方面也有重要的代表,如新寫實小説的代表作家池莉、方方。池莉對評論界給她定位為“新寫實”與“平民作家”很不以為然。為此,她與劉川鄂、方方有一段文字上的交鋒。後來我在評論女作家的一本小冊子中作了如下評説:她在關注平民生活的同時,以冷凝的關照與細微的捕捉,對複雜的人生給予體現。

    文學評論家對作家應該更客觀,而作家對評論家也要寬容。作為文學評論家常常把一些文學現象進行歸納和概括不可能做到完全、準確、到位。王蒙曾説:“任何概括都是以犧牲其作品的豐富性、生動性為代價的,都是有缺陷的”。我認為池莉、方方對新寫實小説的發展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80年代中期,劉索拉的作品有先鋒派的味道,殘雪的作品有冷峻先鋒派的味道。後來了解到,殘雪在日本紅極了。

    陳染的《私人生活》和林白的《玻璃蟲》把私人化個人化寫作推向了前臺。

    我認為中國小説成果豐碩的是家族小説,代表作有陳忠實的《白鹿原》、阿來的《塵埃落定》、張煒的《古船》等。這方面女性作家王安憶、張抗抗、王旭烽等,都豐富了家族小説的寫作。在歷史小説方面近來有二位代表作家:一位是以傳統話本方式寫歷史小説的二月河;另一位是淩力,她是以現代小説方式寫歷史小説的。天津女作家趙玫的《楊貴妃》,也是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中國的社會文化長期以農村為主導,城市文化起步較晚。進入新時期,以王朔為代表的反映現代都市生活的小説開始涌現 。這些以城市生活為背景,運用具有城市獨特生活語言的作品受到社會的關注。在這方面女性作家也有自己的作品,也在反映城市生活,寫酒吧、舞廳、網吧、派對等。

    影視文學中,女性作家在生活化與文學性的結合上創作了不少優秀作品。如池莉的許多作品,有很多值得思考的東西;王海瓴的《牽手》,受到廣泛好評;皮皮的作品很有創作潛力,雅俗共賞。

    女性文學現象不是靠幾個人炒起來的

    我國每年出書約10萬種,其中小説約500—700部,讀者中60%是女性,其中文學作品的讀者又佔這個女性群體的80%。而女性作家也是最熟悉女性讀者的。

    女性個人化的取向充分地展示了其獨有的優長。女性感覺事務比較細膩、具體、靈活,且富有潛質,往往是感性高於理性。對兒女情長、愛情故事等,她們注意細節的刻畫,能以小見大,由近及遠,由個人化折射人生大社會。個人化寫作是女性的天性,總的來説是:社會——生活化;生活——個人化;個人——感覺化,具有親切、親近的特點。

    女性寫作既是個人化,又是多樣化,因為個人就是多樣的。不同年代的女性作家其著眼點是不同的。如50年代的王安憶、池莉等作家是從個人經歷與成長來透視社會,由個人命運折射社會滄桑。鐵凝的《大浴女》帶有強烈的自傳色彩,通過個人成長看五、六十年代的社會對個人命運的影響。60年代的陳染、林白等她們認為你的生活與我無關,不再回到那個大變革的時代,其作品是超越時代的愛欲、自由、理想和痛苦的真實。對於出生於70年代的女性文學作品,不少把個人遭遇寫出來,但缺乏對社會、生活的理解,讀後感到輕飄,欠厚重,作品有些偏頗。這一代作家正處於成長時期,問題不能看死。社會上一些傳媒以“美女作家”、“用身體寫作”、“妖魔化”的稱謂來概括這一批作家,對她們的成長是不利的。我們要看到,他們豐富了文學創作,促進了城市文學的發展。

    文學與社會的關係,我認為求實是文學的風尚,社會的發展與市場經濟的推進,使人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實際。創作上的慾望與展示 ,使得“功、名、利、錢、性”表達更充分。在文學的欣賞中政治的隱退,消費的突出,那種宏大主題與政治的説教使人們感到厭倦。當前文學創作更趨向“寓教于樂、雅俗共賞”。文學作品的消遣與喧泄在不斷增強。女性文學適應了這種取向,因而有著更大的讀者群體。作品談個人生活使人們感到很親切,使生活情感達到愉悅。在文學作品上供與需雙方達到了契合,這是女性文學得到發展的客觀原因。

    回頭望與向前看,女性文學的現狀與末來

    從古到今的社會發展説明,女性文學與女性社會地位的變化是分不開的。古代女性社會地位低下,各種權利被剝奪。能從事寫作的寥若晨星。近代女性的社會地位逐步有所提升,但文學創作還是以男性為主,女性只是文學領域的點綴。古時的卓文君、蔡文姬、朱淑貞、李清照,只是借文抒泄個人壓抑、恩怨及尋覓知音的情感,談不上女性文學。

    女性文學的起步始自清末,秋瑾創辦的《中國女報》為一個轉折。一些婦女運動先驅,她們吟詩著文,有著強烈的自主自立意識。到了40年代,隨著女性教育的開展,一批女性知識分子開始登上社會舞臺,出現了冰心、丁玲、蕭紅、張愛玲等多位女性作家。她們的作品表達了女性求解放的心聲。

    建國後,新的意識逐步確立。社會的政治化,提倡男女平等,使婦女社會地位提高,女性撐起了半邊天,但在文學創作領域進展不大。女性在社會上當家作主,叱吒風雲,而在文學創作上還處弱勢。當時文壇上的“三紅一創”主宰文學領域。但應該提出的是楊沫的《青春之歌》,在文壇上引了轟動,這部作品寫一個女青年如何投向革命並在革命中鍛鍊成長,在小説中寫了青年在革命道路上也有情愛,也有一些“不革命”的東西,受到廣大讀者,特別是青年讀者的喜愛。

    這裡還要提出茹志娟的《百合花》,寫人與人之間的小事,是以小見大,但當時很多人覺得作品格調有問題。後來作品得到了茅盾的肯定。我認為它是沒有愛情的愛情牧歌,是一部佳作。在大歷史、大政治的前提下,她們完成了應該完成的事。

    女性文學從起步到發展,對中國、對世界的影響都是前所未有的。對文學整體也産生了巨大影響。90年代後,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一些作家在罵商品經濟,商品文化,也出現了王朔批金庸。文壇上似乎是男人在打架,女人在寫作。先後出現了不少好的女性文學作品,逐步完成了文學與市場經濟的協調發展,把文學挽救起來。影視文學在發展的同時,還提高了作品的文學性。

    在與文學相關的領域,女性所佔的比例比較大,她們有思想、有水準,堅持不懈地寫作。現在女記者、女編輯、女評論家,也在大量涌現。在大學裏文科女生比例比較大,從發展趨勢上講,今後文學可能女性化,這對文學作品風格的影響將是不可忽視的。

    在去年召開的“中日女作家會議”上,日本的大江健三郎也説:21世紀是女性文學的世紀。美國近來在對社會用字與詞的調查中發現,“她”字將是新世紀用得最多的字。我不贊成女權性質的“她”的世界,我認為今後的社會應該是男性、女性,雙性良性互動,中國的女性文學發展得很好,並與男性共存共榮,不斷發展。

    白燁先生最後還就女性文學的地位、特點、發展、網路文學的現狀及前景;文學評論家的作用、狀況,並對某些作品發表了意見。講演受到了聽眾的歡迎。(薛連通)

    中國網 2002年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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