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院子 在百度上輸進“798 藝術品加工”幾個詞,會檢索出無數模糊匹配的條目。他們有時也混雜在眾多的諸如傢具、服裝、工藝品加工之中。但是當藝術遇上加工,這種類似繆斯與工匠的碰撞和交集便尤其充滿了無數的可能性。或許我們也該檢討,不是藝術本身太虛幻,只是我們把它神話了? 不做“雕塑”的雕塑工作室 我就是從百度上將小毛“打撈”出來的。小毛是生長在安徽的浙江人,他從1995年開始在北京跟師傅學金屬雕塑的技術,他曾經跟著仲松做上海浦東日晷的模具。在北京這十幾年的時間裏,他有了長期合作的雕塑家,現在他在798也已經有自己的工作室。但是小毛分的很清楚,正如他自己所説:“我們靠的就是技術,這就是我的活兒”。所以在他看來,這個雕塑工作室只是幹著“雕塑”的活兒。 小毛的工廠在環鐵,他説:“我進環鐵已經有5年了,我是最早一批進來的。做東西嘛,哪兒都行,就是圖這兒便宜。想不到這幾年其他地方都拆了,這兒成了好地方了!我平時住在這裡,另外還有十幾個工人。如果活兒很急的話,大家都要一塊兒趕。” 我到他的工廠的時候,院子裏有正在加工的,也有已經完成的給藝術家做的作品。他指著一個架子上的東西説:“這是正在給美院雕塑係畢業生幹的活兒,過兩天就快畢業展了。” 甲方與乙方 小毛經常會説到一個詞:甲方。甲方當然是要借用小毛技術的藝術家。小毛主要是做金屬鍛造,他説在環鐵這裡做的只有他一個,但是專門從事藝術加工的還有很多家。藝術家一般拿圖紙或者是CAD圖過來,他們再根據圖紙用材料去實現最後的效果。小毛説到兩個事情比較有意思:年老的和年輕的藝術家不一樣,很多老先生圖紙做的詳細,他們本身對技術也特明白,而且每個環節都已經考慮的相當週到,基本上只要按“甲方”意思做就行了;但是現在很多的年輕人,尤其是剛畢業的學生實驗太少,對什麼材料、節點都不太懂,小毛很多時候要去幫他們想,他們只是關心最後效果能實現就行,至於怎麼弄就不管了。另外,專業雕塑家和偶爾做雕塑的不一樣。專業雕塑家對細節要求會特別高。 對於雙方的關係,小毛説:“我們是工人出身,他們是文化人,我們只能為他們服務。”乙方雖然要聽甲方的,但是雙方的溝通和了解還是非常重要的。小毛説,最怕和那種完全讓人摸不著門的人合作,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最終是要怎樣的效果。但是如果合作時間長了,自然對於對方的意圖比較了解,溝通起來也比較容易,藝術家對他們幹活也放心。小毛也長期給幾個外國藝術家加工作品,這樣他們就不需要老過來。而且中國這邊製作很便宜。 小毛有時候也會給藝術家提意見,比如有些設想有鍛造工藝實現不了,藝術家也需要改,如果藝術家特別堅持,那麼他們就會考慮在細節或者處理手法上變通一下。小毛説的很實在:“如果別人能做出來,我想想辦法也總能試出來,但是有些就肯定是沒辦法。” 加工廠內 這活兒很麻煩! 小毛也會抱怨幹活兒很“麻煩”:每個人的東西全都不一樣,每個東西都要自己現想!我開玩笑説,如果都一樣,那不真成了機器零件了?但是小毛又哈哈一笑:越不省事對我們也越好,我們就可以多要點錢……藝術家選擇加工的地方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是行貨兒哪兒便宜往哪兒去,但是自己的作品來講,什麼地方好就去哪兒,藝術家也會區分的很清楚。因為技術還是會直接影響到最後作品的效果。 就像他們説的那樣,他們從來沒有把這些事情當作了不起的事情,他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參與進了藝術創作中。在小毛的工廠裏也擺著很多他們自己做的東西,但他們不覺得這算作品,他説自己所做的東西都是為了實驗用,看能不能達到某種效果:“藝術家那是在創作,我們只是在做實驗,這不一樣,我們不是藝術家,我們就是工人。……這是我的活兒,我看看能不能做出來,最後做出來你比較滿意,我自己也覺得挺好,大夥兒都挺高興,就完了。” 然而,不管他們是否意識到,正是由於他們的參與,當代藝術的生産模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對於小毛們來説,能讓他們不斷地有活兒幹,保證了他們的生活。對於藝術家來説,正是有小毛們的協助,他們的種種奇思妙想有了變成現實的可能。當加工遇上藝術,我們不必要再去苛求藝術某種虛幻的“靈韻”。真實的情況是,正是因為技術的進入,當代藝術具有了無限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