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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 | 王仙桃雜文:遠去的小學校
中國網 · 王仙桃 | 發佈時間2022-03-09 09:08:30    

   早些年一個臘月的冬天,我回鄉探親,吃過晚飯後,村上的小學校裏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鑼鼓聲。我立刻明白,村裏的“舞獅”班子又利用農閒時間開始練習了。

  父親像士兵聽到了“集結號”一樣,立馬放下碗筷,邊抹著嘴邊出門。他可是村裏敲鑼鼓傢夥最“來斯”的一把好手,也是“舞獅”班子裏不可或缺的角兒,我連忙跟母親説:“我也去看看。”便穿上軍大衣向小學校走去。

  小學校位於村東,就在我家房子後面,兩分鐘就走到了。我從窗外向教室裏看,只見三開間的校室裏燈火通明,鑼鼓喧囂,獅子飛舞,人頭攢動。忽然間,我發現以往堆放在一旁的課桌沒有了蹤影,好生納悶。簡單看了一眼,便悻悻返回家問母親,姐妹們七嘴八舌告訴我,小學去年就停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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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網路

  從我記事開始,村上前後三次修建小學,我對三個校舍都充滿深厚感情。

  第一個校舍,是我啟蒙階段那所泥巴墻的低矮草房,也不在現今的位置。課桌是大人們就地取材,從村東山坡上砍來松樹,由村裏的木匠打的,雖然制式一樣,但木料七拼八湊,顏色深淺不一;做工也極粗糙,桌面露著或粗或細的縫隙,儘管刷著桐油,但裂開的碎木屑經常會劃破手和書本。凳子則是學生自帶,一般都是同桌的兩個同學商量好,各人輪流帶一個學期。

  小時候,雪特別大,雖然學校就在村中間,路也不遠,但“穿堂風”捲起的積雪堆在巷子裏,幾乎齊腰厚。因此,我們每天上學除了肩上背著書包,手中還握著一把鐵鍬,自己鏟雪開道。不過,經過一番折騰,到了學校,泥巴墻和蓋著厚厚稻草的低矮校舍內顯得特別暖和。

  小時候,人口特別多。村裏一共有四個生産隊,每個隊有一百多戶人家,每戶一般都有三四個孩子,常有姊妹一起上學。因此,進深不大的三間教室裏,坐滿了村裏50多個同齡孩子。如果適齡的孩子都來上學,學校肯定坐不下。

  學校隸屬於大隊中心小學,雖設有一二兩個年級,但只有一名老師。兩個年級以屋頂的正梁為界,兩邊分開坐,採取混合複式教學模式。

  村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都姓王,屬於同宗。啟蒙老師也姓王,雖已出五服但也是同宗族人。他40歲上下,但輩分高,跟爺爺同輩,因而父親再三關照我,要特別敬重他。

  老師中等個,面相清瘦,棱角分明,白凈的臉上頂著“二八開”的分頭,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陰森之氣,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幸好他穿著“中山裝”,如果穿上長袍馬褂,再架上一副眼鏡,活脫脫就是從前的先生模樣。因此,不用父親叮囑,我也對他敬畏三分。尤其他那雙凹陷的眼睛,閃著犀利的寒光,台下哪個人有小動作都逃不過,令我更加恐懼。

  老師念過私塾,人也古板,但他的板書清秀端莊,字跡工整,跟他的外表一樣,乾乾淨淨,工工整整,我很喜歡。

  老師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有一套“見人説人話,見鬼説鬼話”的本領。因為他懂得家鄉的習俗禮儀,那一套口口相傳的傳統説辭,村裏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會,因此,他在村裏有極高的威望,村裏誰家有紅白事也都請他。比如新郎官跟新娘子拜堂時,他那套似説似唱、抑揚頓挫的説辭,如口吐蓮花,妙語連珠,直聽得鄉親們開懷大笑,拍手叫好。

  在村裏小學的兩年時間,好像還沒找到上學的感覺,就在打打鬧鬧中過去了。上三年級,我就到大隊中心小學所在的隔壁村唸書了。

  有一年的寒假,原小學被大雪壓塌了。於是,開春後,村裏就另擇校址,蓋起了第二個校舍。

  這個校舍,于我情深意重,意義非凡。我高中畢業四個多月後,因在這裡教書的堂哥被抽調到大隊中心小學任教,陰差陽錯之下,我被村裏聘為代課老師,在這裡教了將近一年的書。

  像我上小學時一樣,雖然學校僅有一個老師,但我就是這個“光桿司令”,角色已完全轉換。

  校舍也今非昔比了。這個校舍坐北朝南,三開間、灰瓦頂,外墻是磚頭、內墻是土坯,家鄉人習慣上叫“夾生墻”。因建在一隊原先的稻場邊,校舍門口有一片開闊平地,足有兩畝面積,是我帶學生上體育課的好操場。操場南面緊挨著我家房子後檐,十分方便。

  唯一不同的是,由於國家實施“計劃生育”政策,我的學生不像我上學時那麼多了,大大小小僅有三十來個學生。也因此,教室被隔出一間,做我的辦公室。

  我懵懵懂懂,拿著父親用毛竹片特意為我製成的教鞭(當然,父親叫“戒尺”),在這所學校裏,與村上的孩子們共同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然後,從這座校舍走向軍營。

  若干年後,當我探親回家時,我教過書的小學又在原址上改擴建,成了現在這座鋼筋水泥澆築,混凝土結構,帶有寬大走廊,並被塗料粉刷得潔白無瑕的新校舍。我深為村裏重視教育,舍得投入,改善教學環境的做法而感動。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計劃生育”的惡果不斷延宕,村裏人口如同我的頭髮一樣越來越稀少。全村的適齡兒童已經不足以裝滿教室,於是,孩子們被迫集中到大隊中心小學;再後來,又不得不坐班車到十里之外的鎮中心學校上學。

  至此,曾經人丁興旺,人聲鼎沸的村小學被徹底廢棄,並最終淪為村裏平時供著“菩薩”,農閒時被用來練習“舞獅子”的場所。

  如今,那個我啟蒙習文的小學,那個我教書育人的小學,那個我熱情讚美的小學,都一一離我遠去,消失在我的記憶裏,心中不免涌起南宋詞人辛稼軒“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的酸楚和悲涼。

  我站在空曠的操場上,不斷安慰自己,一個人的視野難免狹窄,一個人的懷舊不足挂懷。社會總要發展,時代總在進步。猶如孕婦分娩,或許眼前的陣痛正在催生一個巨嬰,民族復興正在呱呱墜地。

  於是,我終於明白,歲月的年輪往往是在不經意間一圈一圈向外拓展,世界也不以個人情感和意志而轉移。既然如此,那麼就盡情為家鄉祈願,為祖國祝福吧!

  ——2022年3月6日晨

來源:中國網    | 撰稿:王仙桃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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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國網    | 撰稿:王仙桃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