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攤林立,背後是“會蟲”在操縱。
美食節還設置表演節目,圖為演員在表演民間古典舞蹈。
“今年美食節怎麼有這麼多攤臭豆腐?”10月17日,正在逛南寧·東南亞國際美食節的一些遊客發出如此感嘆。許多遊客也反映,美食節雷同的美食不少,除了最顯眼的臭豆腐,還有撒尿牛丸、狗不理包子、香草飯、榴蓮酥、三鮮豆皮、烤鳥蛋等等,每種都有四五家以上的攤點在賣,外觀和味道也幾乎一樣。這些雷同美食是什麼人在經營,背後有著怎樣的産業?記者進行了一番探訪。
10家攤點擺賣臭豆腐
《美食節就要比比誰最“臭”》,有網友以此為題在南國早報網上發了一個貼圖帖子,顯示美食節上眾多臭豆腐攤點“爭鋒”的熱鬧。
記者在美食節上看到,以9個大棚為節點分成的10個展區,每個展區都有一兩家臭豆腐攤點在經營。幾乎都是黑底黃字的招牌,貼畫、廣告語十分相似,有的是“長沙臭豆腐”,有的是“湘潭臭豆腐”,無一不用“××最愛吃的臭豆腐”來宣傳,還貼出頭像。沿途不少遊客評論:“××都快成臭豆腐代言人了。”
被問到這些臭豆腐的貨源時,商家眾口一詞:“從湖南空運來的。”
記者從街頭走到街尾粗略一數,賣臭豆腐的攤點大約有10家;賣撒尿牛丸的有七八家;賣榴蓮酥、香草飯、狗不理包子的各有五六家。這些攤點不僅貨品外觀、味道雷同,連招牌、廣告也十分雷同:撒尿牛丸都標榜“香港”,香草飯都來自“雲南”,榴蓮酥自然是“泰國”,鐵板魷魚都稱“大連”,還有3家“蚵仔煎”,都稱是“台北夜市美食”,連所用的藝人宣傳招貼畫都一模一樣。
記者問其中一位東北籍的攤主,為何會做長沙地方小吃臭豆腐,他回答:“不要説是臭豆腐,什麼香草飯、狗不理、撒尿牛丸我都會做,我們就是專門做這個的。”他説,其實 雷同的美食攤基本都是“會蟲”開的,他們在全國各地的美食節“趕場”,這些美食項目和宣傳方式都是“常演劇目”。
“美食節專業戶”透露操作手法
一位賣“長沙臭豆腐”的老闆,向記者透露了他們這些“美食節專業戶”的操作手法。
他説,“會蟲”去全國各地趕各種節慶的場子,並不需要很早來做準備,也不需要帶任何做食品的工具。夾著皮包坐上火車,提前兩三天來就行了。
在當地落腳後,他們就開始採購各種原料:炸臭豆腐的直徑1米的大鍋,在當地市場都有賣,100多元;調料、油、盛器、竹籤等在當地菜市採購;冰櫃、音響、桌子等設備可以在舊貨市場租用,一台冰櫃每天租金30多元,舊貨店還出車幫忙拉到美食節現場。
美食節結束後,這些鍋碗瓢盆全部被扔掉,設備還回舊貨店,展商又可以空手奔向下一場。
參加南寧這場為期9天的美食節,該老闆投入的成本是:展位費等5000多元、食品材料及設備等一萬多元。人流量多的情況下每天能賺五六千元。“成本1~2萬元,只要9天裏能賺到5萬元左右,就算划得來”。
另一位賣“大連火爆魷魚”的老闆也透露,烤箱、主要原料等都是通過物流公司運輸,電器則在當地租用。只需在每場美食節結束時,把物流公司叫來,將所有東西打包發往下一場節慶的地點,人員即可空手趕場,到達後再去物流公司提貨即可。
“會蟲”如何得知下一場節慶的地點呢?老闆們説,其實這一行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産業鏈:每場節慶舉辦時,都會有其他地方的節慶主辦方來招商,四處散發招商傳單;上網搜索,也能得到各地美食節的招商資訊;每年各地的美食節都會有相對固定的舉辦時間,只要在這一行做熟了,與各地的主辦方都留有聯繫名單。有了這些資訊和“人脈”,連軸轉“趕場”根本不成問題。
“前面那幾攤都是我的老鄉,我們大家一起出來做的。”一名安徽籍的老闆告訴記者,“美食節專業戶”很多都是家族、老鄉抱團經營,幾家人聯手一起包展位、分工合作。
“這一場,你家做狗不理包子,我家就做廣東涼茶,他家就做西北燒烤。下一場再分配。”該老闆説,每家人都會做好幾種“地方美食”,大連烤魷魚、雲南香草飯、老北京雪梨湯、香港撒尿牛丸等都是“常備項目”。至於怎麼宣傳、打什麼招牌、從哪進貨都有一套做得很熟的模式。
“選什麼項目關鍵要看當地認不認。比如上次我們在長春的一個美食節,當地人喜歡秋刀魚,我們就賣得很好。有些地方不喜歡,就賣不動。”
“生意行不行還要看主辦方選址,一般來説選在步行街、賣名牌貨的附近,生意就好。”這位老闆大談生意經,但對於美食味道“地不地道”、有沒有回頭客卻不在意。“生意好關鍵是看人流量,只要人多就行”。
一些美食“速成”自本地菜市
10元6個的泰國榴蓮酥,6元4個的香港撒尿牛丸……這些雷同美食連價格都雷同。食客陳女士感到納悶,為何商家們都能製作出幾乎一模一樣的美食呢?
在一家泰國榴蓮酥攤點前,記者聽到市民徐阿婆指著榴蓮酥笑道:“這不是淡村菜市也賣的嗎,批發得一大包,很便宜的,回來隨便炸,一模一樣。”
為驗證這一説法,記者來到淡村市場探訪。在這裡從事冷凍食品經營的石老闆,對此並不感到奇怪。每逢美食節他都比平常更忙碌。他常在清早接到客戶電話,然後開著車,把客戶訂的撒尿牛丸、包心魚丸送到美食節的展位後邊。今年的美食節也一樣,“開幕那天,來打貨的外地老闆最多,一般都要五六件貨,最多的要了10件貨”。
在淡村市場經營冷凍食品的潘老闆店裏,能看見不少美食節上出現的小吃:不僅有撒尿牛丸,還有泰國榴蓮酥、台灣糯米飯、鮮肉包子……“上次美食節也發了不少貨。”一名員工邊説邊轉身走進冷庫,拿出了幾包樣品。
記者見到,從冷庫裏拿出來的速凍芋絲榴蓮酥,沾著白霜,袋裏裝著10個,批發價是7.5元;“速凍黑糯米飯”被一張錫紙包著,中間點綴著紅色小果子,一袋12個,售價4.5元;速凍山藥卷一袋5.5元,每袋10根。這些貨版和美食節上頻繁出現的“香港脆皮燕窩”、“台灣黑色糯米飯”等等美食的外觀十分相似。
該員工還特別推薦速凍鮮肉包子。“打個招牌,可以當狗不理包子賣。”該員工説,榴蓮酥、山藥卷都比較好賣,操作也簡單,放進油鍋一炸,就可以現做現賣了,而糯米飯更簡單,放進蒸鍋,完全不用操心。“來我們店裏打貨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參展商,我們5件貨物起送”。
部分食客持包容態度
記者採訪中,食客對於這種“打一槍就跑”的經營方式紛紛搖頭。孔女士去年就嘗了很多家這類“地方美食”,今年只看不買。她説:“很多食品味道不行,吃了一次就覺得有點上當。”
一些遊客對雷同美食持比較寬容的態度。市民黃先生説:“其實,一些賣得比較火的産品,在美食節上多那麼幾個攤供應,還是挺好的,畢竟一個攤供應不過來。”
遊客玉先生則覺得今年美食節辦得比去年更有進步:“感覺食品衛生做得更好,食品製作都比較乾淨,特色的美食也更多一點。”至於“打一槍就跑”的“會蟲”,他覺得也可以理解,“美食節都是邊走邊吃的,做得很精緻不太現實,反正遊客就圖個熱鬧。”
主辦方一負責人向記者表示,對於美食項目種類,主辦方已經進行了控制,儘量減少同類項目。這次美食節上出現的一些雷同項目,在位置分佈上已經有意錯開,分隔較遠。主辦方更注重的是食品衛生安全的控制,每個攤點在招商時都要求有實體店經營,出示營業執照、食品衛生許可證。10月17日當天,南寧衛生監督、工商等部門已經對美食節進行了檢查,清理了一家衛生不合規範的臭豆腐經營攤點。
對於“會蟲”,該負責人坦言“完全清除很難”,重要的是對這些“會蟲”進行管理和引導,“監督他們把食品衛生做好,合法經營,這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