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仃:畢加索的東方知音

時間:2009-05-19 13:23:53 | 來源:《人物》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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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娃肖像》(1970年代初,張仃)

然而,在那個年頭,作為畢加索的知音,張仃註定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回顧張仃的一生,他因畢加索受打擊主要有兩次:第一次是在延安,第二次是“文革”,兩次打擊對他的人生和藝術歷程都産生了重要影響,尤其是後一次,從根本上改變了他的藝術方向,給他的藝術注入了一種沉鬱悲壯的生命新質,使其昇華到了新的境界。1938年張仃一到延安,就遇上了麻煩,原因很簡單:他將在上海、南京流浪時的自由藝術家做派帶到了革命聖地,成了延安的“三大怪人”之一。在魯藝的講臺上,張仃對素描、透視、解剖之類不感興趣,卻大講畢加索、凡高、印象派,講現代繪畫的色彩與變形規律。他甚至還為延安的文化人畫了漫畫肖像,手法很誇張,還在魯藝辦了展覽,據説蕭軍被畫得像土匪,劉白羽像只小白兔,華君武瞪著眼睛。這樣的東西,理所當然引起了魯藝領導的注意,在為此而召開的座談會上,有人發難,説張仃是在“醜化革命作家”。這樣的批判,張仃聞所未聞,當然不會服氣。現在來看,問題很簡單,是張仃喜愛、並且視為天經地義的“變形”,受到了藝術細胞不夠、政治嗅覺過頭的革命同行的誤會。在他們眼裏,“變形”與歪曲醜化沒有什麼兩樣,用在革命同志身上,自然是別有用心。魯藝這個地方政治氣氛雖然很濃,但藝術上卻推崇西方的學院主義,不像國外的左翼藝術家普遍傾向“現代派”,也是一樁有意思的事。受了這次批判後,張仃的創作興致大減,中止了多年的漫畫創作。魯藝美術系的領導、漫畫家蔡若虹常拿張仃喜歡畢加索一事對其進行嘲諷。他們的窯洞靠得很近,有一次蔡若虹請客,在院子裏宰雞,當著眾人的面,他把剁下的雞頭稱作“畢加索”,聲音很誇張,還宣稱,畢加索搞的“立體派”,他一天可以畫幾十幅!

《賈桂琳與花》(畢加索,1954年)

然而,設身處地想一想,在當時的環境下,蔡若虹的舉動並沒有大錯。那是一個急需普及性的寫實繪畫來為革命事業搖旗吶喊、喚起民眾的時代,像畢加索那種複雜的“變形”,對於一般的中國民眾來説,無異於天外之物,即使是今天,類似的對畢加索的輕蔑之論,不是依然經常可以聽到嗎?從這個角度看,錯的不是蔡若虹,而是張仃,只怪他藝術感覺太靈敏、太超前,而且那股藝術家的“癡”勁兒總是不合時宜地發作,當然會引起一些人的反感。

比起第二次打擊來,第一次打擊只能算小菜一碟,但批判的思路,卻有它的延續性。這第二次打擊是致命的,差點致張仃于死地,其最有力的發難者,仍然是他延安時代的同行,所不同的是,這些人自己後來也沒逃脫被批鬥、變成“牛鬼蛇神”的命運。

説起這次打擊,可以引出長長的故事。其實,在這個滅頂之災到來之前,張仃有過一段比較寬鬆的時光。歷史畢竟已進入和平時期,新中國面臨文化復興的偉大而艱巨的歷史任務,需要通過“洋為中用”來達到目的。此時的畢加索,已加入法國共産黨,並且剛剛發表過聲援朝鮮人民的巨作《在朝鮮的虐殺》,他的和平鴿飛遍了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對張仃來説,是一件多麼令人欣慰的事,這意味著,從此他可以放心地走近畢加索,而不必再有政治上的顧慮。事實證明,張仃還是太樂觀了點。

冥冥之中仿佛是上帝的安排,這期間,張仃竟有機會與畢加索會面,圓了自己的夢。毫無疑問,在那個年代,張仃能有那樣的機會,離不開他的紅色背景和建國初期“包裝新中國”的功勞。上世紀50年代初,張仃多次被中共中央委以重任,出國主持了一系列國際博覽會的中國館的設計,到過的國家有蘇聯、瑞士、捷克、波蘭、法國和義大利等,這使他有機會親睹歐洲各個時期的繪畫作品,了解世界美術的最新潮流。1956年的巴黎之行對張仃顯得不同尋常,因為在此之前,他去的基本上都是社會主義陣營的國家,這次不同,是資本主義的法國,而且是他崇拜已久的畢加索旅居了大半生的國家。張仃預感此次出國極有可能見到畢加索,為此,他提前準備了自認是最好的禮物——一對珍藏多年的民間門神版畫。他相信,畢加索見了這對門神,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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