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蔡蔡 高艷津子, 北京現代舞團藝術總監、創團舞者。1995 年畢業于北京舞蹈學院編導係現代舞專業,同年底加盟組建北京現代舞團。1996 年開始舉辦個人現代舞專場,十年來曾隨團赴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巡迴演出,應邀出訪過義大利、德國、法國、南韓、新加坡等國家的重要藝術節。 同繪畫一樣,舞蹈也來自宗教,當人類的先祖面對天地、日月進行虔誠地禱告時,他們會用身體來表達,他們會用顏料將過程記錄在石壁上,與神靈的相通在這裡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他們不是為了美,他們不是為了規範的形式,他們內心朝向的是神。 少年派的漂流就是人類內心的旅程。我們曾經堅定不移地相信神靈,我們後來不止一次懷疑,內心不斷地掙扎,最終我們靠向岸邊,這個岸卻不是安寧輝煌如黃昏的彼岸,而仍然是此岸。男孩派大聲地痛哭,撕心裂肺,因為我們失去的不僅是夥伴,更是自己,我、你,又回到了現實,並且必須要接受丟了神性的現實。 藝術在這樣的現實中還能不能生存?沒有神性的現實,藝術家除了痛哭還能做什麼?這樣的現實赤裸地擺在青年藝術家的面前,他們都有過藝術的夢想,即使是雜亂無序的,但卻是有路徑的。可在現實的岸邊,他們被選擇了靠近現實,逃離的只能在海上漂泊,面對風暴與鯊魚。 所以,對青年藝術家而言,不管是繪畫的,還是舞蹈的、戲劇的,環境是複雜並殘酷的,這裡沒有中心、這裡沒有神性。你的態度該怎樣? 向中國現代舞的推動者高艷津子提問,藉以對這些問題以思考。 自由舞蹈 《花間十二聲》是北京現代舞團的新作。用現代舞的形式錶現中國傳統的二十四節氣,從春分、穀雨到白露、大雪最後輪迴到立春、驚蟄結束。觀眾在全劇中體會自然本身在無定式中卻自由規律。每次輪迴都承載著古老的靈魂,每一次出生都是生命新的綻放。 用身體表達如此細膩卻宏大的主題,這是現代舞的魅力,這是藝術的力量。從現代舞之母鄧肯倡導“我要自由舞蹈”開始,現代舞就以自由表達為根本,喚起自己的身體,喚醒自己的靈魂,高艷津子説“舞蹈可以不美,但是一定要真實”。這種根植自己靈魂的舞蹈,讓現代舞的舞者保持著最心靈的狀態,他們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他們活在自己內心的世界。喚起我説話,喚起你説話,他們更像是神靈的使者,自由自在,真實純粹。 打破舞蹈與繪畫之間的界限 比較起其他的舞蹈種類,現代舞更像是一場行為藝術。因為舞者最重要的是表達心靈,表達觀念,動作的規範與美感反而是其次。他們可以在任何場所、任何時間表達。現代舞是一幅流動的繪畫,繪畫是凝固的舞蹈。邊界是人類為了讓這個世界規範運作建立的方式,可是在今天,這些邊界成為了屏障,邊界束縛了人類的思維,邊界綁架了人類的自由。特別是藝術,失去了自由與真誠,最後也成為了被利用的工具。對青年藝術家來説,他們可能在這種束縛中失去對自我的正確判斷。 舞蹈與繪畫都是藝術,高艷津子用現代舞宣告,所有藝術的方式都有相通的美學基礎,這些不同的藝術表達方式建造了對話的渠道。具有前鋒性、實驗性的青年藝術家更是願意為此做出嘗試。 尋找自己 北京現代舞團中絕大多數是青年人,因為來自西方的現代舞在中國是年輕的,願意接受並挑戰它的就是年輕人。他們從專業舞蹈學院畢業不久,嘗試著用新的舞蹈種類實現自己的藝術夢想。 理解是運用的前提。顯然,像其他的藝術家一樣,他們在混雜的大環境中容易跟隨他人,缺少個人審美。而現代舞是強調思考的藝術方式,每個人都必須用腦子,用心去舞蹈,才是真正的現代舞。像風、像水、像一棵樹,舞者必須有自己的理解判斷,有自己的立場,才能表現一個與眾不同的生命。 這樣的挑戰是團長高艷津子對青年舞者提出的要求。更是面向所有青年藝術家的考題。一件作品創作的過程就是發掘內心的過程,今天的青年藝術家們願意來發現內心嗎?願意保持真實的自己嗎?不僅對青年舞者、更對青年畫家、青年電影人、青年音樂人。 感知天地靈性 現代舞《花間十二聲》表現的自然中的各種生命體,風、雨、雪,舞者隨物變型,生命是一場集體盛放,人類融入其中,自由自在。 畫面的構成來自對生命的真切體驗,也許這裡是我們尋覓的彼岸。這個舞劇更像是一部寓言,我們體驗自然的變化,體驗不定中的確定。隨著舞者的肢體變化,我們的內心在舒展,放鬆,久違的生命感一點點滋長。我們就是風,就是雨,就是雪。 這份感知、這份傳達,是起源於為人類精神服務的藝術的本來功能。在人類社會的發展中,我們漸漸忘記了,藝術家也漸漸忘記了,特別是充斥著各種慾望的今天,忘記得更徹底。 咖啡沒了苦澀的味道不是咖啡,檸檬不帶有青酸的刺激不是檸檬,藍色沒了清澈不是藍色,黃色沒了跳躍不是黃色,藝術沒了對生命體驗的思考不是藝術。 即使走出這間屋,你必須要融入堵塞的交通,你必須要呼吸渾濁的空氣。但是作為藝術家,在那些騷動與不安中保持一份冷靜與靈性卻是不能丟棄。 無關繪畫、無關舞蹈、無關戲劇、無關電影,相關的是藝術生命的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