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新工筆畫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11-20 15:16:05 | 出版社: 《藝樹》雜誌

文_韓朝

有一段時間,與朋友們常談起當代工筆畫。談論的關鍵詞,可以歸結為一個字:新。新,自是當代工筆畫應該受到關注的主要原因,也是畫種本身應該努力的方向。其實不論工筆還是寫意,如果想獲取學術的厚度和深度,必是融古涵今,給人以耳目一新的驚喜,才可以做到。那麼,新工筆畫,新在哪?

最直接的回答是:新在題材和語言。這樣的回答不免有些籠統,因為放在其他畫種,也必是在這兩個方面做文章。在我看來,那些被冠之以“新工筆畫”的作品,更多的是新在題材上,儘管在語言上它們也有新的進展和創造,但與其他(比如水墨)比較,還是新得不夠。這不是畫家們不努力或沒才氣,而是畫種自身規定性所帶來的某種宿命。這麼説吧,工筆畫是戴著緊箍圈的,一旦卸掉勾描、渲染或沒骨,工筆之稱謂就要受到質疑。工筆畫屬於功夫型而非性情型,是戴著古典時期藝術的帽子出場的。這些限制,必然影響到在語言層面的突破。當然,當代工筆畫語言還是承繼了傳統工筆畫之精髓而有新的取向。有時候看上去,當代工筆畫像戴著鎖鏈的舞蹈,其精彩處,是技術方法與情緒釋放、觀念表達的相互推動。工筆畫長于敘事,長于真實之再現;短在抒情,短在得意忘形,不能直接表達即時性情緒。往深處看,恰恰是這些特質,使得工筆畫更適合表現現實生活。與其説新工筆畫題材上的更新,不如説工筆畫的深入表現力與時代觀念達成了某種共謀,並以此為突破口,吸引了諸多觀者的眼球。

工筆畫歷經兩千多年,其題材內容較為豐富,形式語言堪稱完美。此畫種便於深入描畫形貌神色而更多承載著敘事功能。工筆畫的興衰消長皆與此功能的社會需求和發揮相關聯,而此“新”似乎在人物畫領域更為凸顯。因為近代以來,工筆畫家介入社會現實的訴求獲得了難得的機遇。尤其經歷了20 世紀初期的“美術革命”和20 世紀80 年代“八五新潮”運動的洗禮,其求新尚變的思潮對於糾正中國畫與社會脫節的現實起到了轉折性作用。“美術革命”重要的取向轉便是科學理性的廣泛介入,由科玄之辯、文白之爭導引出的這一運動為傳統再發現與中西融合提供了有效的語境支援,並成一時潮流。如果説這場變革更多的是在文人水墨畫領域,對水墨畫造成的影響大且直接,但整個藝術語境的轉換,則使工筆畫家的視野和觸角由此走向深廣,在此“背景效應”下的工筆畫也獲得了鮮有的動力和資源。換言之,20 世紀的美術革命催生了現代中國畫的生成,現代工筆畫也孕育其中,只不過它的真正復興是在20 世紀80 年代以後(毫不諱言,此從一側面説明工筆畫與社會思潮的對應存在著時間差)。工筆畫,從題材到形式從技法到觀念,從語境意識到價值建構都有所進展,其歷史價值和審美意義因此而提升。工筆畫家們竭力表現當代生活題材,所以當代工筆畫之新,新在其入時和入世的姿態。

由於社會生活所發生的巨大變化和由此産生的豐富性,工筆畫在題材的拓展和變換方面就顯得格外突出。畫家們試圖把觸角伸展到社會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從歷史事件到平凡生活,都有所涉及,也很時尚。相對而言,以狀物敘事功能論,工筆畫具備外向性特徵,同時此性格又需足夠的內在支撐,它體現在作畫過程的各個環節,例如立意、構思、構圖、造型、勾線、渲染以及整體協調性,均需把握準確的火候,做到得體到位。這便涉及到了語言層面。其實在不同時代,工筆畫都發生著微妙的變異,形、色、筆、意、趣、味都存新變。新工筆畫,伴隨著當代工筆畫家語境意識的提升,其內外性格日趨調和與互補。尤其進入現代和後現代階段,藝術的多元化正使工筆畫的狀物敘事優勢變得凸現。如前面所提及的,工筆畫于情而言,並不直接和便利;於事而言,卻有其獨到的優勢。肯定地説,單單停留在敘事的境地,顯然不是工筆畫家的終極關懷。《韓熙載夜宴圖》是記錄一個事件而成為千古佳作的典範,但其永恒性是在它對繪畫語言本體的把握,當代工筆人物畫家也須從這樣的歷史高度上看待諸多問題。在語言層面,當代工筆畫家大都接受過中國畫現代教學理念的濡染,他們一面臨摹傳統藍本,一面結合學院教學中習得的新知,視野比以前更開闊,手法更多樣,古今中西,皆為其所用。比如,當代寫生方法的多樣化和吸收現代教育之造型觀念,對照模特寫生、拍照或兩者結合進行都可謂前所未有。工筆畫的深入、細膩、精微和耐看都契合了當代現實生活的精緻、實用、小資、知性等氣息。最值得肯定的是,畫家們都在努力戒除語言層面的不足,如匠氣、俗氣。他們已然意識到找到詮釋經驗的有效語言的重要性。諸多變化中的一個共同趨向,是注重畫面形式因素,注重材料的運用以及製作的手段。

新工筆畫自有“新”之重大意義,在看到其可喜成果之餘,像我一樣愛審視不足的觀者恐怕還要問:新工筆畫有沒有問題?回答是:有。問題還是觀念大於語言,而語言之創造,仍應該給予更大的重視。因為語言是最深層最本質的所在,往往外行看不到或無所感知。只有在語言上有建構,才能真正推動新工筆畫向前走。還有,製作性一方面成就了畫面的精緻,一方面又失去(或減弱)了繪畫主體——畫家的氣味和個性,這種趨同、雷同的趨勢正在加劇,這可能也是使之變得封閉的潛在因素,所以説,儘管新工筆畫已初步形成了與其他藝術交相呼應的開放格局,但畫家還需在語言上下功夫,不能僅僅停留在嫁接新觀念或獵奇、表現時尚的層面,不能僅把工筆畫變成一個新故事或觀念的插圖和圖解。而是讓語言本身成為可以品咂的審美對象,讓每一根線條、每一片色彩以及他們的各種組合成為可以玩味的內容,讓語言和題材一起煥發出新的活力和神采。只有不斷錘鍊語言(當想使用“創造”這個詞時,我是躊躇猶豫的,似乎“錘鍊”更適合工筆畫),其學術探索意義才能真正凸顯,才能既清新,又醇厚,才經得住歷史考驗。

最後説句題外話,我在讀研究生期間,畫了三年工筆人物,雖然一直沒有畫好,但對工筆有感情。我的很多畫工筆的朋友,已經做得非常棒。有些骨頭裏挑刺的話,就像朋友間坦誠佈公的評説,懷著這樣的心緒,祝願新工筆畫走得更遠!

下一頁陳子:恰似你的眼神上一頁生活的日記——高茜工筆靜物觀感
列印文章    收 藏    歡迎訪問藝術中國論壇 >>
發表評論
用戶名 密碼

 

藝樹第十期
· 點擊之前,請擦亮雙眼
· 激活傳統——對話杭春曉
· 郭茜:堅持完美主義直到幸福彼岸
· 藝術兩生花
· “合璧”的困惑——專訪廖雯
· 秦艾的語境
· 生活的日記——高茜工筆靜物觀感
· 新工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