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單的、合理的解釋就能讓我們滿意。憂鬱就是創造大師在生活中的黑暗時光。只要是進行創作的人,不管他是畫家、學者、詩人、哲學家還是政治家,肯定都知道什麼是黑暗時光。當一切都開始停滯不前,當他生活中的滿足感和快樂的因素突然都離他而去,當他的怒火衝到耳邊,鼓動他應該把那些無所謂的東西扔到一邊,讓自己變得漠然、讓自己嘗試接受平庸的安寧時,黑暗時光便已來臨。這種心境的外在表現就是所謂的“沉思”。當米開朗基羅在西斯廷小教堂畫先知耶利米的時候,受到悲傷心情的影響,該畫的憂鬱風格與丟勒的《憂鬱》有些相像。以前——在內心出現矛盾並自我質疑時——憂鬱曾在丟勒的身上出現過,出現在他年輕時創作的一幅自畫像(埃爾蘭根)上。現在,人到中年的丟勒又一次體會到同樣的感受。他的《憂鬱》其實就是一個正處於自疑中的天才的自我獨白。因此,這幅畫對於了解丟勒的性格具有永恒的珍貴价值。 丟勒作品《絕望的人類》,作于1516 年 如果《憂鬱》上只有丟勒的花體簽名和日期,而沒有“憂鬱(Melancolia)” 這個詞,好心的傳記作家肯定要否認其中的悲傷因素,轉而把畫中“明顯的”不和諧分析成和諧安寧的心境。如果那樣,丟勒的崇拜者們肯定會把丟勒形容成一個盡職盡責、心中充滿滿足感的牧師。在其他一些作品中,丟勒往前邁了一步,更為直觀地展現了人物內心的絕望和悲傷,例如他在1516年創作的蝕刻畫《絕望的人類》(The Desperate Man)——儘管這幅畫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讓人滿意的解讀。畫面中心是一個跪坐著的裸體男子,低著頭,雙手揪著頭上糾結到一起的頭髮。他周圍的人物非常奇怪。畫面左邊的男子只有上半身,而且只能看到側面,鼻子也破了。經確認,這個人物出自丟勒1514年給他的兄弟安德烈亞斯畫的素描畫像(維也納)。喬治·格羅諾和E.波普認為丟勒把他哥哥憔悴、消瘦的臉龐轉移到了一個非常像米開朗基羅的腦袋上。根據這個發現,E.波普繼續推斷剩下的人物——拿水壺的男子,眼神瘋狂的灰髮男子,還有那個好像正在做噩夢的女子——都出自米開朗基羅的作品。因此,整幅畫表現的可以説是臆測式的米開朗基羅式的心境。但實際上,丟勒的《憂鬱》與米開朗基羅的藝術風格更加接近。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深究這五個人物之間的內在關係了,而應該把他們看做是被放到一起的五個獨立的構思。不過,這幅畫讓我們更加充分地領略了丟勒的幻想能力,也讓我們不由得考慮起丟勒的宗教題材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