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幻想(2)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1-12-01 09:59:19 | 出版社: 北京大學出版社

 

在解讀版畫《憂鬱》方面,托辛(1876 年)和斯普林格(1892 年)這兩位著名的丟勒傳記作者遠不及阿林那麼有天賦,看得那麼遠。托辛堅定不移地認為《憂鬱》中的女人陷入悲傷的沉思中是一種人性的脆弱,她失望是因為她已攀上成功的頂峰。斯普林格也認為是理性思維上的巨大消耗攪擾了她心靈的平靜,從而使她陷入了深深的悲傷中。理查德·伍斯特曼在1905年解讀此圖時説“她是一個達到思想頂峰的偉大思想家”,認為這是丟勒“一系列悲傷作品”中的第一部。沃爾夫林則認為這幅畫要表達的是拋棄對世俗知識的探索。

保羅·韋伯在1900 年提出《憂鬱》中的悲觀主義與當時的時代特徵是相符的。他的出發點是這幅畫創作于歐洲宗教改革前夕,而丟勒本人是個虔誠的教徒。因此,保羅·韋伯認為《憂鬱》裏的女性人物是悲傷的,因為舊的宗教制度還在不停地濫用手中的權力;她悲傷的原因在於所有的藝術和成就都無法讓她滿意,也無法帶給她快樂。真正的滿足只能通過宗教信仰獲得。丟勒把《書齋中的聖哲羅姆》獻給了信仰的光榮,因此《憂鬱》與《書齋中的聖哲羅姆》應該是相互對應的兩幅作品,就像光亮與陰暗、平靜與躁動。

保羅·韋伯研究丟勒的貢獻不在於他對《憂鬱》這幅畫的解讀,而在於他是第一個通過研究丟勒生活的那個時代的學術思想,嘗試著系統地對《憂鬱》中的七種文藝和七種工藝進行解釋的人。坐在磨石上面,正在寫著什麼的小男孩代表基本規則,也就是七種文藝的最基本的規則;天平代表辯論,法律事務中必定需要辯論,審判中必然用到辯論,而審判自然要拿著天平。寫滿數字的方格代表算術,球體代表天文學,圓規代表幾何,等等。保羅·韋伯認為畫中人物頭頂的花環中的花是一種茄屬植物,一種在中世紀末期被認為代表孤獨的植物。

 
丟勒版畫《憂鬱》局部
 

丟勒版畫《書齋中的聖哲羅姆》局部

 

對於丟勒在創作版畫《憂鬱》和《書齋中的聖哲羅姆》時都用到了哪些文學和哲學方面的資源,J. A. 恩德雷斯(1913 年)想到了紅衣主教尼古拉斯·庫薩努斯(Nicolaus Cusanos)的哲學。這位紅衣主教的著作于1514 年在巴黎出版發行,紐倫堡的人文學術圈知曉這些作品也完全有可能。恩德雷斯認為《憂鬱》與《書齋中的聖哲羅姆》的思想以及它們的結構,包括其中的所有細節和光線都與庫薩努斯哲學的主要脈絡有關。恩德雷斯認為《憂鬱》表現的是一種尋求真相,從而獲取快樂的人類精神。丟勒在這幅畫中展現了最難以實現的人類精神。當然,人類精神的展現是通過畫中的物件得以實現的,比如代表文藝的物件,代表工藝的物件,還有讓精神從有形昇華到無形的神奇工具,例如陀螺儀和充滿數字的方格。而畫中的直尺、磨石和多面的石塊則代表尼古拉斯·庫薩努斯的數學符號——直線、圓和多面體。面對所有這些推測,恩德雷斯一直在沿著保羅·韋伯成功的印記前行。但他也有比保羅·韋伯走得更遠的地方——那就是在解讀《憂鬱》與《書齋中的聖哲羅姆》的關係方面。恩德雷斯認為從學術意義上講,《憂鬱》描繪的是“第二”神學,也就是科學,它以理性為羽翅,控制著數學和哲學,甚至要挑戰上帝的地位。而《書齋中的聖哲羅姆》則正好相反,它象徵“第一”神學,強調啟示和宗教教義,注重安靜的沉思。但恩德雷斯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證明丟勒了解尼古拉斯·庫薩努斯的哲學的證據,這就使得他的推測的可信度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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