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張洹.《我的美國(水土不服)》.表演.1999年 從大我、小我、到無我 賈:在許多關於你的文字中,提到了童年時期所面對的諸多死亡和幽靈。你如何看待死亡? 張:生命在呼與吸中延續,死亡就是停止呼吸。 賈:在你寫的《A Piece of Nothing》一文中,寫了自己從童年一直到2004的經歷。文中許多處都提到一個詞——“命運”,你是如何看待命運的?你覺得人的命運是被定好了的嗎? 張:人是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命運就象路和車的關係,缺一不可。命是註定的,運是可改的,但最終命決定運。 賈:你曾説:本•拉登也是了不起的表演藝術家,希特勒、星雲大師都是。而我覺得最了不起的是毛澤東。你為什麼認為毛澤東是最了不起的?你對“了不起”的定義是什麼? 張:20世紀,對中國對世界影響最大的人物就是“毛澤東”,我一直想導演一部關於真實毛澤東的電影,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捨不得,舍命得天下,毛澤東就是這樣的人。 杜:活著的最大動力是什麼?這麼多年來,最讓你快樂的是什麼?最讓你痛苦的是什麼?你現在認為生命中最快樂的是什麼?最痛苦的是什麼?你如何看待人生的痛苦? 張:快樂是瞬間的,不幸是一生的,沒有比活著更幸福,也更痛苦的。我期望能轉世成另一種新生物。 杜:你對自己今後生命狀態的判斷、設想是什麼? 張:盡全力忘掉生命,狂熱地去工作。 “不住此岸,不住彼岸,不住中流……”什麼叫佛?就是一個人能認清自己,也能認清他生存的環境,這樣的人就是佛,就是聖人,反之就是凡夫。我現在就是凡夫,對很多事情感興趣,但是不知從何開始,需要繼續修煉。 杜:你對人類的未來持樂觀還是悲觀態度? 張:我對於一切事物都是持悲觀態度,但永遠樂觀地去面對工作、現實和未來。 杜:為什麼持悲觀態度?為什麼又樂觀的面對工作、現實和未來? 張:天性所致。 杜:你曾談到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寬容別人,為什麼? 張:寬容別人才能看明自己,通達“無我”。毛澤東講“為人民服務”,其實就是佛教中的“無我”。 杜:你如何看待宗教?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張:我沒有宗教觀,我藝術觀都沒有,還談宗教觀?我認為你是菩薩,我也是菩薩,豬剛強也是菩薩,有生靈的都叫菩薩。不同種族,不同皮膚的人,他們有各自的歷史和文化。他們有不同的習俗和傳統,他們又有不同的語言和信仰,從體格、皮膚到毛髮都不盡相同。但他們都是生命,人的共性是完全一致的。上帝造人時好象將不同地域的人放進了一個巨大的烤爐裏,一群人被烤過了,就變成現在的黑人,另一群人沒烤到火候,就變成今天的白人,又一群人被烤的恰到好處,就是現在的黃人。當然隨著不同種族之間的多代混合後,又形成了更多復色人群。世上的各路神仙也都一樣,他們都是人,又被人神話了的巨人,人類是需求信仰的。不同人群需要尋求屬於他們自己的英雄,這個英雄就是他們的上帝。但每個人又是自己的上帝。人與神之間僅有一線之差,神是超凡人的,人又是超凡神的。 杜:什麼時候、在哪開始信佛?為什麼信佛?信佛後最大的感悟是什麼? 張:五年前我在上海的一家名為“棗子樹”的素食餐館裏拜的師,成為一位居士。我的師父給我的法名為釋慈人,當時與我同進行拜師儀式的還有江蘇來的一對年輕夫婦,師父給那位男士的法名為釋慈天,女士的法名為釋慈地,所以我們三人為天、地、人。我想是心中本來就有點佛緣,佛法能使我安靜、平和,使我更深的理解無常和因果。 杜:信佛後,如何看待出世與入世?面對日常生活和藝術創作,與以前有什麼不同? 張:早先我去寺院敬香拜佛,總是祈願個人,後來開始祈願家庭和工作室的員工。現在祈願的是人類的地球的安寧。這也是佛教中的由大我到小我到無我,但總是又回到大我,需要繼續修煉。 賈:2008年你創作了巨人系列,做巨人的初衷是什麼? 張:牛皮雕塑《巨人》系列,起初是為上海美術館的個展準備的。巨人不是凡人,又是凡人。當凡人走到輝煌時變成了巨人,當巨人倒下後再一次走到新的輝煌時就變成了巨人症。巨人症就是我的凡人,他無法忍受世界給他的壓力,無法面對現實,他的創世紀狂想,使他堅持不朽。巨人太累了,需要休息、安慰、愛和治療。 杜:如何看待佛教文化中的“無”與中國文化中的“無”的關係,以及它們與“虛無”的關係? 張:一個人在一個領域的開始,他覺得他已經很了不起,做到一定時候,他就慢慢感覺自己並沒什麼了不起,等到他在這個領域做到更大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很小,因為他的視野、眼界全都在變化中。真正做大的任何領域的傑出人物,到最後就覺得自己做得並不大,從佛語來説,就是大我、小我、到無我。一個人為什麼能做大?就是他到最後到了無我狀態,像比爾•蓋茨,最後把錢又回到了人類本身,並非為自己,這個時候就真正做大了。 杜:你認為維持世界、宇宙運作的最根本規律是什麼? 張:萬變中的不變定律。自己吃幾個饅頭是有定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