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戈:受哪些畫家的影響,首先我們學習的時候會接觸很多自然主義的畫家,比如説十九世紀的繪畫。逐漸我不太滿意西方現代藝術的興起,我覺得還是有一些成績的,最大的成績是開始注意人的內部情感,不是把現實像照片一樣逼真地呈現出來就可以了,十九世紀這些特徵是比較明顯的,二十世紀就不滿足這個了。這些畫家裏有成就的像巴爾金斯,你沒有辦法很清楚地敘述他表達了什麼,但是他確實表達了人的心靈中非常模糊的東西。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還是喜愛著關於他又有一種逃避現實的傾向,就是躲開現實的,這個傾向我多少覺得是有遺憾的,我們還是要對現實發表自己的意見的。但是它的藝術對事物內部的挖掘,也包括對他自己的挖掘,是不錯的。
第二個問題關於造型,就是你怎麼樣看世界,比如説我畫了素描,(圖)這也是比較重要的一個作品,這是畫敏感者那個時期的,這個狀況是表達得很清楚的,一個很激烈的中年,這個眼睛畫得成功一點,很有穿透力,像一個畫家在審視事物的特點。同時,這個畫也有一些預兆,我個人的生活也是不安的,這個時期,我生了一場病,很不舒服,很痛苦。也包括顯示在這個時候,九零年畫的,中國的現實也在巨大的波動,我們年齡稍微大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人是不安靜的,對現實是充滿了一種感觸的。我要抓到精神特徵,還要抓住形的特徵,比如説鼻子的線條,還有外形,一定要達到你所能表達的尖銳性,尖銳一些,劇烈一些,這是我情感的特點,因為這個情感,你畫的事物都會傾向於這個,這是要摸索的。剛開始你不知道自己的情感是尖銳的,你認為你的情感還是挺平靜的,但是畫來畫去,發現你的情感不是那樣。
(圖)這個時候我很年輕,和你們差不多,但是我都覺得畫的應該是平靜的東西,但是實際上這時候開始有動感了,就是瞬間的東西。
(圖)這是那張草圖,可以看到這動蕩不安的特點。
(圖)這是我的自畫像,這時候很年輕,大概25歲吧,這時候就是自我審視,這樣的作品好象要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內心。下面這張,有自命不凡的時刻,偶爾也發生過。(笑)
(圖)這裡頭其實已經出現了片段性,某一時刻的片段。這些都會在你的創作中,這些焦點會顯示出來的,你感興趣的原來是這些東西。
(圖)這就是很平衡,沒有片段性。我一直在這兩極晃蕩,一個是片段的,一個是穩定的。我有這兩種本質,我覺得自己非常苦惱。
提問:咱們畫畫的時候,都想儘量體會模特對於咱們自身的主觀的感受,但是面對別人的情感給你的主觀感受的時候,跟主觀意識糾結在一塊兒,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著誰更客觀或者誰領導誰的關係?
朝戈:我只能告訴你我的態度。這個對象我是想力求接近它,這是客觀的,我想挖掘,你是從哪來的,你是什麼,你給我什麼神秘的提示。但是這個過程,很奇妙的會帶動你的一個情感,或者他給你一個刺激,然後我的這個藝術會逐漸地移向第二個問題,這是我逐漸的過程。但是我要給青年朋友們一個提示,大家要力求接近外在的事物,儘量挖掘外在的事物,這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比如説有社會經歷的人,或者一個含混不清的人坐在前面他給你一種什麼樣的可能性,我們要接近他,在接近的過程裏,你會慢慢地找到你個人的焦點、興奮點和你原來意想不到的東西。但是我們還是要尊重外部世界,也不能完全是主觀的。
提問:在講課中您一直強調形式和情感這兩個詞,您的作品中地平線是否有什麼隱喻的含義?而且在您整個創作中,對於內在的客觀世界和當代藝術強調的觀點有什麼?
朝戈:這個問題很複雜。地平線,首先畫它的動力並不是想很多的,就是它好看,有一種渴望,那麼老遠,你總想接近它。比如一個人在很遠走過來的時候,大家以後可以做一個實驗,是他在遠處好看還是近處好看呢?大家試一試,他在遠處好看。同樣一個人,往前走,一個男子,他是有變化的,他走得越近越不像我想得那樣,他在遠看的時候特別有特徵,甚至比實際要魁梧,但是他越往前走,包括一個年輕女性也會這樣的,走近了,你就失望了。(笑)為什麼呢?這就是視覺的奧秘。你可以試一試,這是一個空間造成的,一個是你的前提,你有渴望,或者越遠的東西提供的外形越有表達力。遠處東西的輪廓特別強烈,這個輪廓越離越近,和地平線的關係就是這樣的。
提問:我在上高中的時候就對您的畫非常感興趣,我覺得您的作品很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社會心理類型的分析性的作品,比如説,以前的《盛裝》一直到第二階段的《敏感者》,他的眼睛非常攝人心魄的感覺,我今天來要坐在您對面,想從您的眼睛裏看到非常清楚的東西,(笑)我想了解一下,您是怎樣利用自己特立獨行的視角,在社會中抓到自己很敏感的東西,怎樣先是感知,然後具體形成,表現到畫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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