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歷史,中國油畫已經有100餘年的歷史了,這100年的歷史正處於中國現實的最為複雜動蕩的歷史變遷之中,由帝國的覆滅,民國的興起,軍閥混戰,日本入侵,抗戰,建國,“文革”,一直到改革開放,對於一個外來畫種在中國的落足,這樣一種歷史環境是一種十分艱難的歷史環境,但是經過幾代學子的艱苦努力,我認為中國油畫還是可歌可泣的。
在我看來中國油畫有幾種傾向:
一是油畫的東方化傾向,這一點起點很高,代表性人物是林風眠、劉海粟,他們試圖把印象主義之後的藝術方式與中國的人文畫意境結合和昇華,我認為林風眠是非常成功的。
第二種傾向是走向社會現實,這裡包括了一大批抗戰時期的畫家和描寫日常生活的畫家,這些畫家的努力使油畫這西洋語匯,找到了一部分對中國現實的接觸感和時代風貌。
第三種傾向是油畫和現實政治的結合——從50年代到“文革”,這個階段反映了強烈的國際共産主義運動的意識形態和為政權服務的現狀,這裡有眾多藝術家的成就,有光彩,當然也有遺憾。
第四種傾向是新時期的美術——個性、多元化傾向,這是一個我認為希望與危險並存的時期。
這個時期反映了中國藝術在百年中經受了來自幾個不同方向的強烈衝擊,使其較少的對中國的人文焦點問題,對油畫的本體問題有一貫性的追尋和深化。
嚴格來説是一個民族對自己的歷史具有深刻的價值認知的是否成熟、是否在人性、人的社會存在等核心問題上具有強烈的正義感和價值追求,中國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過渡,如果我們觀察中國的歷史現實,中國歷史是一個不斷重復的歷史,它災難性的部分,往往是反覆出現的,這是否説明一個古老民族是否還有在價值方面改進自己的可能與力量,而我們觀察一些年輕的民族。那種學習、改進自己的力量是非常強烈的。
在我的觀察中,中國人並不十分具有歷史感,更多的是對習慣的價值、處事方式的默認。
如果我們與俄羅斯油畫做比較,俄羅斯引進油畫有300年曆史,以彼得大帝變革為始,但同時也引進了西歐的啟蒙思想,這在客觀上引起了對本民族現實的重新審視,而俄羅斯人的精神基礎——東正教,在每一個時代都以強烈的道德質詢,對每個時代的現實進行基礎的人道評價,因此這兩種力量纏成強烈的核心思想——民主主義,作為這個時期的對核心價值的一種新的文化動力,因而産生了波瀾壯闊的19世紀的文學繪畫和音樂,一種對本民族文化深層價值的推進。而在中國這100年的文化價值中,只有二三十年代的文學介入關於中國文化一些較為核心的問題,其中的主要動力也是歐洲近代的啟蒙思想,但中國民主主義很快被日本入侵而打斷,而中國油畫從某種意義上説,在當時還沒有成規模全面地介入文化生活,或中心文化價值。
我們所渴望的是産生獨立的思想價值,獨立的文化精神的存在,而這種價值,一定是關於這個時代對人性的思想價值,獨立的思想價值的存在與未來具有強烈的正義感和價值感,那麼這種基礎上的油畫也將有好的文化意義和精神意義。
中國油畫的處境與俄國不同,俄國是歐洲國家,有歐洲精神的一致性,如早期的東正教傳統,與16世紀逐漸吸收的歐洲思想。中國油畫作為文化背景有很大的優勢,即獨特的東方文化的持久存在,在視覺上中國的自然人文風貌還沒有充分挖掘,這其中有巨大的潛力——自然本身所具有潛力以及強烈的社會現實潛力,當代的藝術風貌並不缺乏社會現實感,但是否具有較高的人文價值感還是問題。
我們以百年來的中國油畫為歷史,這其中我認為在其文化背景上還是缺乏高水準的人性、人文價值的思想成果,使油畫成為高層次的存在成為可能。
我十分敬佩在歐洲15世紀産生的偉大的近代文明、偉大而空前豐富的公共理想,並因此産生的哲學、文學繪畫與音樂,以及法律和有關的合理的社會結構的設想,這一切是人類自我審視的巨大光芒,而東方在歷史形態中沒有産生真正的近代思想。
中國油畫在研究本民族文化思想的基礎上,同時吸收歐洲近代思想和藝術雄渾之勢,將較為適合中國深層“國情”。